在這個出門需要介紹信的年代,這小夥子的能量不小,肯定是從南方進的這些貨。
因為,上一世,那塊藍金色的花布她見過。那還是小姨在八四年,從深城回來時,在中英街買回來這麼一塊,那塊花布,據小姨說是十塊錢買的。
而上一世她三十六歲那年離婚後,去深城打工三年,和一個叫曾倩女人關係很好。
那年正好是2007年經濟危機,曾倩因為生意失敗,負債進了工廠打工,和她在一個組裏。
曾倩回憶自己的輝煌時期,八十年代,她就在中英街租下過一個小攤位,專門賣江蘇那邊產的布頭和紐扣給大陸客。
據曾倩講,她就是賣布頭起家的,一塊布頭的進貨價是三、四塊錢,在中英街賣十塊錢,不少人瘋搶,當時她可是賺了不少錢的。
幸虧自己是重生的,知道這布料的來曆。可是看看把布攤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大媽們,哪個不是眼睛鋥亮的盯著小夥子手裏的布頭和紐扣?
這個時代,人們哪裏見過這麼漂亮的布料?每一塊布料的花色全都帶有濃濃的藝術氣息和洋人的味道,扯一塊回家,給自家的姑娘做件裙子、衣服,一定很漂亮。
江欣雯在賣布頭的小夥子這裏站了好久,直到江姥姥提著一隻被綁的結結實實的大母雞來找她,她才戀戀不舍的跟著老太太回了家。
“姥姥,這個早市什麼時候開始的?”江欣雯問道。
江姥姥:“好像就是前兩天才開始的,還是對門的薑大嫂告訴我的。”
江欣雯:......
江姥爺咳了一聲:“還不是回城的知青太多了,不少人等工作都等了一年多,天天在家吃閑飯,國家怕他們亂起來,這不就睜一眼兒閉一眼兒的。”
江欣雯了解的點點頭,上一世,她也曾聽那幫下鄉的老知青訴苦。
從78年開始,就有大批知青返城,至80年底才結束。從而形成了返城高峰,可是城裏根本就沒有大批崗位給這麼多知青,故而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罵大街的比比皆是。
特別是,當時還出台了一個文件,對於返城知青在家待業超過六個月以上的,均不算工齡。而這一政策的出台,徹底激化了知青和地方上的一些矛盾。
俗話說的好,久病床前無孝子,久貧家中無賢妻。人窮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這些回城知青,沒工作就意味著沒收入,沒收入,那就是一個字——窮。
窮就讓人沒底氣,必定會遭受家人的白眼,窮也會讓人心生戾氣,從而產生一些犯罪的念頭。
家裏孩子少的還好一些,尤其是那些家裏五六個、七八個孩子的,哥哥娶了嫂子的人家。
一大家子人,擠在一間或兩間十幾、二十平米的小房子裏,恨不得連上下鋪的床底下還要墊塊紙殼子睡個人的家庭,能不嫌棄從農村回來的知青嗎?
這年代,家家戶戶本就不富裕,再加上個回來白吃飯、擠著住的,這矛盾一下子就升級了,家家戶戶吵架的,動手的,甚至打爹罵娘的。
可回城知青們為啥窮?外人不知道,家裏人還能不知道嗎?憑啥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尤其是那些為了讓哥、姐留在城裏,替家裏人下鄉的知青。
這些孩子們委屈呀,一個城裏孩子去鄉下傍(pang三聲)地,從出京都城時的細皮嫩肉,白白淨淨的大姑娘,大小夥子,到回來後的一個個破衣拉撒,說話粗糙的糙漢,糙女漢子。
他們本該像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那樣,細皮嫩肉的在京都生活和工作吧?可他們為什麼會把自己變成這樣?
回城後,要工作沒工作,要錢又沒錢,天天手心朝上的日子誰過著能舒心?
家裏有路子的,去街道領點材料,天天在家糊紙盒,可一天到晚累死也糊不出幾個飯錢呐,他們能不憋屈?憋屈久了能不鬧事兒?能不走上歪門邪道?
江欣雯估計街道幹部們對這些知青們也頭疼,再加上,上頭提出了改革開放,所以街道和對這些待業知青擺攤的事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隻求他們別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