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慶裔卻是灑然大笑：“九牛焉能敵我萬騎？”
還以為宋軍有什麼殺手鐧，無非就是將衝陣的士兵換成牲口而已。
宋人膽怯畏死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若是尋常，高慶裔必會親率本部兵馬衝鋒陷陣，殺入城門。
奈何現在城門處白煙滾滾。
高慶裔擔心有詐。故而，選擇列陣嚴防，等待戰機。
至於那些牛？任它衝撞又如何？
我自巍然不動！
高慶裔腦海之中已然浮現出多種烹飪方式用以犒軍。
這一邊，郭京踩著混亂的舞步，狀若癲狂，好似張角附體一般，眼角餘光卻將城下情況盡數顧及。
九牛推進速度不減。短短片刻，便抵進到金軍先鋒陣營一裏之地。
就是現在！
郭京扭轉八卦鏡，鏡麵聚斂烈日之光，反照城外。
狂奔的九牛本就被陽光曬的無比狂躁。此時被鏡光籠罩，周身塗抹的磷粉頓時化為濃濃白煙。接著便自燃出搖曳的火光，牛哞聲中糅雜著悲壯與癲狂。
風隨速漲，火借風勢。
乍一看，勢不可擋！
眼見九頭火牛就要席卷陣前，金軍先鋒高慶裔的瞳孔驟然緊縮。
草率了。
如此變故，屬實出人意料。
“攔截，列陣攔截。”
高慶裔嗓音顫栗。
如果說汴梁城被雲煙籠罩宛若雲中天宮，隻是讓他匪夷所思的話。
那麼現在狂奔的水牛突然起火，則讓他略微有點三觀震蕩。
他作為統軍之將尚已失神，其麾下將士早已亂做一團。
他們之前看到那位城樓施法的道士，便聯想到東北老家那些渴望得到薩滿祝福的祭司。
崛起於白山黑水之地的女真人信奉薩滿教會。
這是他們的信仰。
傳聞久修得道的神眷大祭司，能夠興雲布雨、掌控雷電。
可惜，千百年來從未有人親眼目睹過那樣的神通。
因此大家隻當是個神話傳說。
可是……
汴梁城頭那個宋廷道士卻放出了自燃的護國神牛，這明顯顛覆了他們平平無奇的三觀。
不少士兵攥著兵器的手臂瑟瑟發抖，並朝著後方退縮。
“休得驚慌！”
“不過是火牛陣而已。”
高慶裔雖是一臉懵，卻也篤定這是宋人的擾軍之計。
就當他安撫士兵，準備策馬前出穩定軍心時。
本方陣中已有百餘鐵騎搶先迎出。
帶頭的千夫長回頭吼道：“末將願為將軍解憂。”
是阿亦夫！
先鋒軍中最硬的千戶。
有他攔截，妥了。
高慶裔心神大定。
阿亦夫雖然勇武，可當他策馬跟火牛雙向奔赴時，依然難掩心中懼意。
在他眼中，已然辨不出牛的摸樣。
分明就是發出扭曲哞吼，火勢駭人的亡命巨獸。
嗖——
阿亦夫張弓搭箭。
箭簇絲毫沒有延緩火牛的速度，再要放第二箭已經來不及了。
阿亦夫悍然舉起大刀，朝著來勢洶洶的火牛劈斬而去。
轟——
伴隨著震耳的爆炸聲潮，彪悍的衝擊波徑直將阿亦夫掀落馬下，迸濺的火苗粘連獸甲，火勢迅速蔓延全身。
阿亦夫出於本能，急於拍打甲衣。
繼而目光黯淡。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已被炸斷，後知後覺的劇痛令其當場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