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還往前走嗎?前麵沒住戶。”
司機捏著方向盤通過後視鏡看那位一身名牌,臉戴墨鏡,嬌氣又自我的顧客。
在這兩個半小時的旅途中,她要求休息三次,吵著要吃自熱火鍋兩次,批評他發型潦草一次。
為了錢,他忍了。
可是,現在左右兩邊是草場,前麵最近的一個景點是迎暉山,得再開五個小時才能到。他這破車可經不起折騰。
“就在這兒停下。”林燃幽幽開口。
司機麻溜靠邊停車。
她摘掉墨鏡,露出雙秋水眸。
秋天的草場遼闊無際,有種壯烈的美感。她雖許久沒回來,卻也沒覺得多麼陌生。
她走出來伸個懶腰,轉眼對司機說:“幫我把行李搬出來。”
司機撓撓頭:“算了算了,你去哪兒,我送你。”
她行李一大堆,這邊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打到車,到了夜裏能看到狼。
“謝了,不用。”林燃側過臉看他,草原上的風攪起她的發絲,她的臉在秋陽下明媚嬌麗,生機勃勃,“你這車開不過去。”
司機隻有吭哧吭哧幫她把行李搬出來。
馬蹄鏗鏘,司機回頭,隻見兩個馬術師裝扮的男人騎馬奔來。
馬術師翻身下馬,齊齊叫道:“老板。”
林燃相中那匹棗紅色駿馬,熟練地騎上去,扯動韁繩,“我去草場逛逛,你們兩個,把我的行李帶回去。”
馬術師趕緊說:“老板,我們就一匹馬,怎麼帶?”
林燃:“管你呢,自己想辦法。”
韁繩一抖,棗紅馬帶著她飛奔出去。
司機麵無表情地坐進駕駛室,馬術師扒拉住車門。
“老哥,別這樣,送一程。”
“你們老板說了,我這車不行,走不了草路,告辭。”司機開著車消失在道路盡頭,兩個馬術師原地風化。
草場上蟲多,林燃重新戴上墨鏡。
胯下的小紅馬性情穩定,隻是注意力容易分散,還得多練練。
林燃這次回Y城是為了繼承爺爺的馬術館。
Y城地廣人稀,草料充足,馬種豐富,然而馬術館資金鏈不足,人才短缺,全城的馬術館加起來才二十個。
林家在繁華的B市開了三家馬術館,他們希望關掉Y城的生意,在A市再開分店。
林老爺子死活不同意,他說即便是馬術館的馬兒也該奔跑在廣袤的草原上,再者,他希望能培訓出像踏風那樣能用盛裝舞步奪下奧運金牌的馬兒。
可惜這個願望始終沒能實現。
林老爺子去世前,林燃彎起嘴角對他說:“老頭子,把Y城馬術館給我吧,我帶你飛。”
林老爺子麵上的愁容一掃而空,抬手給了她一爆栗。
“沒大沒小。”
隨後留下遺囑,將馬術館留給林燃。
林燃心裏其實是沒底的,踏風之前根本沒馬能學會盛裝舞步,踏風之後倒是有學會的,但在賽場上非常丟人現眼,有當場拉黃金的,有在關鍵時刻馱著馬術師逃跑的,還有緊張得口吐白沫倒地裝死的……林燃當觀眾時樂得哈哈大笑,等培養盛裝舞步的重擔落到她身上,她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盛裝舞步需要馬兒在規定的十二分鍾內完成各種連貫、規格化的動作,更重要的是整個過程必須優雅,要展現出氣定神閑的翩翩風度。
她認為,要培育好的舞者,除了選擇好馬以外,馬術師便是另一個至為關鍵的因素。
如今館裏隻有五個馬術師,其中有三個在草場蹉跎歲月,另兩個能力一般,因此招聘金牌馬術師是第一要緊事。
前麵出現一群吃草的馬,林燃驅動小紅馬過去。
這些馬養得膘肥體壯,表情靈動豐富,忽然,林燃看見一匹金馬撩蹄子踢一匹黑馬,另兩匹馬也過去撞它、撕咬它毛發。
離近發現,黑馬瘦弱不堪,身上傷痕累累,毛發枯燥。
黑馬暮氣沉沉,麵對同伴的欺辱,並未展現憤怒。
小紅馬發出關切的呼哧聲,黑馬抬眼看向林燃處。
瞳孔森冷,散發出凜冽的光。
林燃挑眉。
她找到在一旁抽煙的場主,告狀說馬群在打架,場主一臉無所謂。
“那匹馬是個酒鬼牽來賣給我的,跛了條腿,啥用都沒有。本來打算養膘點賣給屠宰場,這馬倒聰明,不肯吃東西,瘦得跟骷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