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彥此時正在練箭場內發瘋似的射著箭,支支射中靶心,他隻覺胸中有一股燙火在燃燒,無窮恨意又湧上心頭。拉著長弓的手微微發顫,額上又有大顆大顆的汗珠滲出來。他呼了一口氣,欲待拔下一支箭,卻瞧見種青鈺騎著快馬奔馳而來。
“彥哥,你有沒聽說青澗城中有西夏探子混入的事?”種青鈺一身勁裝,英姿颯颯,飛身下馬,抹了一下額頭上的香汗。
陸文彥搖搖頭,隻覺心底有一個聲音冒出:她是種世衡的女兒,也便是你的仇人。莫要理她。莫要理她。他極力抑製住,轉過頭拉動長弓,“嗖”一聲,利箭飛向靶心。
“你!”種青鈺滿腹委屈,一跺腳:“你這幾日怎麼了,對我這樣冷淡。是不是還記掛著那件事啊。好,我這就去問爹去,不問個明白,我就不來見你。”說完便一躍馬上,一咬牙,飛奔而去。
“青兒!”陸文彥清醒過來,忙去牽了匹馬,追隨而去。
等他走後,劉華的小腦袋才從角落裏冒出來,無奈地歎口氣:“三寶叔叔,我們是否又要跟著他去種世衡營帳啦。這麼跑來跑去的,簡直是折騰人嘛。”
“你又不是人!”徐三寶惡狠狠地糾正她,然後哼了一聲:“一鬼作事一鬼當,你惹出來的事端,自然要把它擺平才是。你如果不中影相隨跟著他,他要出事的話,嘿嘿嘿。”
“你不要嘿啦,我跟著他便是了。”劉華說完便垂頭喪氣地隱了身,繼續當陸文彥的影子去了。
陸文彥趕到種世衡營帳前時,正聽到裏麵傳來劇烈的爭吵聲。待要進去,營帳前的土兵又傳話說將軍不許任何人入內。他隻得守在門口,等細聽,裏麵又沒了聲響。隻能耐著性子在外踱著步,心底暗自猜疑。
過了許久,才見種青鈺如風一般衝出營帳,他忙上前欲和她說話,卻發現她臉有淚痕,咬唇望了他一眼,眼神中愛恨交加,他心一涼,看來自己是西夏遺孤這件事是確有其事了。正待細問,青鈺卻跑開去,飛身上馬,縱馬而去。
“彥兒,”他正待追上去,卻被走出帳外的種世衡叫住,他回頭,隻見他的義父腳步蹣跚,看上去蒼老了許多,對著他苦笑一聲:“隨她去吧。”
陸文彥應了一聲,回過頭,深吸口氣想問青鈺到底為了何事負氣逃開,種世衡卻先開了口:“彥兒,我囑你做的事辦好了嗎?”
他這才想起找歌妓的事,忙回了一句:“孩兒就這去辦。”
種世衡便不再言語,轉身進了營帳。陸文彥在營前呆立了一陣,仍是把那句話藏在了心裏,未問出口,轉身離去了。
躲在暗處的窺視的徐三寶自然又拽著劉華如影緊緊相隨。
“三寶叔叔,你說種世衡要找這些歌妓來作什麼?”幾個時辰後,尾隨在陸文彥之後的劉華瞟了一眼他選來的一票如花美女,很是納悶。
徐三寶卻不答她,眯著一雙眼看得如癡如醉,口中“嘖嘖”讚道:“這小子有點本事,這麼個邊防之地還能弄來這麼多美女!”耳旁傳來劉華的冷哼聲,他便嘿嘿笑道:“莫急,過幾日便知小衡耍什麼花招了。小衡這孩子鬼心眼就是多。”
劉華想起種世衡都已近不惑之年了在徐三寶嘴裏居然還被稱為“小衡這孩子”便不由笑出聲來,正待取笑徐三寶幾句,卻又被他一把拖走了,她遙望營帳,隻見陸文彥已出來正待騎馬回營,便隻能歎一聲命苦又要跟著來回奔波了。
陸文彥甫回營,一眼便瞅見書桌上硯下壓著一封素箋,他愣了一下,便上前展開細看,發出一聲輕呼:“青鈺!”隻見紙上有著兩行秀麗的字跡“彥哥,我很苦惱,不知該把你當親人還是當仇人,你不必來尋我,容我冷靜幾日。”他當下便心頭發涼,手指一顫,素箋悠悠飄落在地。
看來,此事果然是真的了!陸文彥想及此,連忙捂住胸口,隻覺心中那團怒火又燃燒起來,眼睛中閃過冷冽的殺意。
突地,察覺帳外有兩條人影閃過,他拔起腰間長劍,厲聲道:“誰?”
幾日後,羌族首領慕恩來青澗城拜訪種世衡之後,徐三寶終於知道他的小衡打的是什麼主意了。慕恩此番原為求娶將軍千金青鈺而來,種世衡盛宴款待,留宿營中,並讓自己的愛姬招待之。不想第二日便傳出這個原本內定的準女婿調戲將軍愛妾的醜聞。然而種世衡卻大度地很,毫不計較,反而將此名姬妾送予慕恩。這個羌人自然羞愧有加,感激涕零,千恩萬謝後帶著這個飛來豔福回去了,求婚一事自然也就作了罷。他自是沒料到,這個所謂種將軍的愛妾是一夜之間給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