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枯葉,被迷彩包裹著的祈風呆坐在生活的囚籠之中,無奈,不甘,麻木,仿佛寒冬烈風,摧殘著僅存的生機,指尖的香煙,緩緩燃盡,觸及指腹,就像那無形的禁錮,步步逼近。
祈風眼眸微垂,看著滿桌的文件,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檔,揉了揉眼睛,淒然一笑,喃喃自語:“終究是成為現實的奴隸了嗎,還真是不甘心呢~”手臂微抬,將那快燃盡的希望,再次縮短,緩緩靠在靠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
耳機裏五月天的歌聲緩緩入腦,思緒仿佛秋風下的漂絮,緩緩覆蓋整個身軀……
1996年,祈風出生於西北一個貧困的山區,這片土地,對於祈風而言,沒有大西北的遼闊,亦沒有值得留戀的童年回憶,存留在祈風腦海裏的隻有如同野草菜根一般,辛辣苦澀的記憶……
母親懷著祈風時,不曾停歇,哪怕快臨盆之際,依然在忙著喂養牲畜,西北的農村有個傳統,那便是,孕婦在快臨盆之際,吃個荷包蛋,會生產的順利,俗稱“催生蛋”,而那時,祈風的奶奶,隻有一個白眼和一句矯情來搪塞,最終,母親還是沒有吃上那一口催生蛋,祈風,是母親在喂養牲畜的路上生的,等到父親回家時,祈風已經出生了,也許是長期營養不良,又或者上天就給祈風生了這樣一副皮囊,剛出生的祈風,頭骨是軟的,頭頂一大個紫紅色的血泡,奇醜無比,就連父親也感慨,怎麼這麼醜。當然,這都是母親後來回憶時,與祈風閑聊時說起的。
從祈風記事起,自己便在農田裏,枕在土塊上,周遭充斥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樹影倒映在祈風的臉上,呼吸微沉,那時的祈風,習慣了在田埂邊酣睡,身側一個小小的身軀,蜷縮在祈風身側,那是祈風的弟弟,小順。每每睜眼,遠處都會有一個身影,在烈日下,紮著頭巾,身軀半彎,在田地裏忙碌,那便是祈風的母親,一個仿佛和黃土融為一體的一道身影。在祈風的記憶裏,母親是一個不知道累的人,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忙碌,仿佛,那片土地,承載著母親所有的希望,同時也支撐著祈風和弟弟度過漫長的童年。而弟弟,起初,並不會跟祈風一樣,有感受田埂的樂趣,那時,與弟弟為伴的,是一口紅漆箱子,粗曠的銅環牢牢釘在箱子上,銅環的另一頭,綁著弟弟,那時,弟弟年幼,帶到田裏,母親無法分神照料,為了防止弟弟亂跑,唯有將弟弟拴在箱子上,等著祈風跟母親從田裏歸來。現在想想,弟弟那沉默寡言的性格,或許與那時的經曆有關吧。母親曾說,那時候的祈風,還沒有灶台高,可當母親回來的時候,祈風,做了一份雞蛋湯,當然,是冷水下的鍋,或許,不能稱之為雞蛋湯,那年,祈風四歲。
想到此處,祈風抽出一根香煙,在桌子上敲了敲,點燃,緩緩吸了一口,輕輕吐出,煙霧中,隱藏了許多許多……
祈風母親和父親是家庭包辦婚姻,祈風曾在一張往年的結婚照上見過年輕時的父母,是那麼的稚嫩,眉宇間與現在截然不同。祈風兒時,很少見到父親,為了養家,父親長年在外,為了家庭,終年與紅磚水泥為伴,在祈風的記憶中,父親是斯文的,不苟言笑的,聽母親說,父親當年一隻腳邁進了大學的校門,卻被奶奶生生拽了回來(詳情於家族篇詳細論述),當然,這些,年幼的祈風是不懂的。隻在母親後來帶著回憶的絮絮叨叨中,摸索著當初生活的影子……
家人在外,留守家中的人,最期待的,便是一份親自寄回的家書,最怕的,是由他人代送的一封信……
那天,母親正在田裏忙碌,祈風如往常一般,躺在田埂上,捉著蛐蛐螞蟻,那一道身影飛速奔來,抱起祈風和弟弟,便往家裏奔去,草草收拾過後,祈風母親便將弟弟交與鄰居照看,帶著祈風坐上大巴,一路上,祈風顯得很活躍,那時的他,第一次離開,對周遭的一切,充滿新奇,與車上的眾人,咿咿呀呀的互動著,卻未曾留意到母親強笑間隱藏的擔憂。那段路,好長好長,祈風中途斷斷續續不知睡了幾次,又睡了多久,終於,到了,那是一個高聳的建築,祈風從未見過如此這般好大的建築,但是,祈風不喜歡裏麵的味道,有些刺鼻,又有些冷,祈風被母親拉著,在母親不斷詢問中,拐過許多路口,到達一個門口,母親推開門,床上躺著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躺在床上,那床單藍白,將男人襯托的格外的滄桑,男人見母親微笑著招了招手,握著母親手的祈風,感受到,此刻的母親,仿佛緊繃的身體一瞬間放鬆了下來,母親拉著祈風到達床邊,男人用右手摸了摸祈風的腦袋,這,便是祈風的父親,一個二十出頭,便滿臉滄桑的男人,祈風看到了父親另一個纏滿繃帶的胳膊。前不久,父親與人一同去拉鋼筋,破舊的拖拉機在馬路上如同老牛一般呻吟,如同那不堪重負的危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