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感知的逐漸恢複,程蕭再次艱難的撐開眼皮,全身上下,好像每一處肌膚和骨骼,都不屬於自己。倒黴的死亡,卻並沒有造成意識的完全消散。
似乎僅僅隻是度過了一場漫長的沒有終點的夢。
如今,這股意識正在逐漸清醒……
宛如清晨太陽曬鳥時,一場沒有鬧鍾嘈雜的自然醒。
安逸、寧和、毫無緊張感……
隱約間,他睜開了惺忪的眼。
程蕭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青翠炎熱的不知名草地裏。
草葉茂盛,樹林寬闊,程蕭躺在地上,旁邊甚至貼著幾株苧麻雜草叢,鋸齒一樣的草葉蹭得自己臉頰癢癢的。
伸出雙手去比較,竟然發現是一雙少年般的五指。
活動了一下手。
雖說如十七八歲的少年,程蕭發現這手卻並不幼嫩白皙,反而竟極為瘦弱泛黃、傷疤遍布又乏力……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甚至沒有指甲蓋。
嚐試握了握手,吃不上力。
不隻是雙手,感覺全身上下都營養不良,隻覺得疼痛難忍,兩腿直打顫。
難不成,這又是一個什麼荒誕不經的可笑的夢嗎?
也是,自己臨死前見到的那些畫麵實在過於離譜,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荒唐事!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程蕭了然閉上了眼。
觸覺逐漸恢複,無蓋的雙指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是夢麼?他閉目冥想著……努力幻想使自己從床上爬起來。
重新睜開眼,或許就能回到他那個熟悉的小臥室裏,回到那個電腦桌前。
廉價的雙飛燕鼠標、陪伴五六年的機械鍵盤,棕色的棉拖孩……屏幕上泛著打折綠光的遊戲、八塊錢一瓶的冷藏大瓶肥宅快樂水以及小玻璃杯。
這才是包括他在內,很多辛苦打工多年的宅男勞累一周後,對於周末的小小野心。
隻是可惜,似乎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於他而言,才是現實……
隨著耳朵動動,聽覺功能的逐漸恢複。
“知了……知了……知了!……”
就像是一片靜默的世界,突然傳出了夏日的蟬鳴聲。
隨後,宛如雨點般,小雨轉暴雨似的越來越大。
躺下來隻能看到這片綠色草狀植物覆蓋的土地。
四麵八方都滿是雄蟬的啼鳴聲,不用起身也知道,想必附近有不少趴著知了猴的樹木。
扒開草叢,程蕭再次抱有僥幸的睜開眼。
他看到的仍然是這片詭異的夏日樹林世界。
毒辣的日光穿透茂密樹木枝葉形成斑駁陰影,打在他身上,一股悶熱躁動的炎夏感覺襲上心頭,喉嚨一甜,意味著味覺也恢複了。
程蕭厭惡又焦慮地皺起了眉。
“這是哪裏,村附近沒見過這種小樹林。”
程蕭緊緊地捂住耳朵,感受著自己稚氣未脫的身體,在四麵八方的知了叫聲中,徹底迷茫了。
“咻!……啪~!!!!”
一聲在程蕭耳邊不亞於驚天動地的巨響,好像鞭子在空中抽打發出的炸響聲。
“啪~!……”
緊跟著,就是又一聲。
這次聲音入肉三分,很沉悶。
劇烈的疼痛在程蕭腰間蔓延。鞭子上似乎抹了辣油,劇烈的疼痛讓程蕭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用手下意識地一摸腰背後,濕濕滑滑的。
他意識到那些都是誰的血。
“誰?!”
皮膚上麵密密麻麻全是紅色血痕,新傷壓著舊疤,結痂全部破裂,已經紅了一片,往後背一摸都滲著血水,劇烈的痛苦才針紮一般地從背部傳達到大腦皮層。
“咻!!……啪~~!……”
根本無暇做任何思考。
又是咻的破空飛來狠狠的兩鞭子抽在背上,背後每個毛孔都像是過熱發燙了一樣在流著豆大汗珠。
躲不開,全身沒力氣。
程蕭繃緊了皮膚,平趴在地上,眼前意識甚至都有些模糊。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糟了,有誰在用鞭子猛抽我背部。
我似乎剛剛才死過一次,才醒,……又要不明不白的死了嗎?
“不!!!”
程蕭腎上腺素飆增,一咬牙突然清醒過來,
“啪~!!”
劈手抓住朝自己背後狠狠噬咬過來的鞭子。
很痛,一瞬間程蕭痛的感覺靈魂都要被抽離出身體。
他痛得幾乎暈倒抽搐流口水,兩眼翻白……剛站起又緩緩地跪了下來。
但也正是瀕死的痛感,激活了他最後一絲求生本能。
破空而來的鞭梢仍舊給皮膚造成揪心的痛苦,但是鞭子的中端部分已經被自己從背後隨手抓住,拽了拽,程蕭發現作為一個少年,自己沒有力氣奪鞭。
艱難的扭過頭,觀察到自己背後的情況。
首先,他能看到在自己背後的一米來遠的距離,有一名鐵塔般的壯漢正在殘忍的握著長鞭的柄部,正是他無故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