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喚她雲福,她經常聽見外麵的熙熙攘攘,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穿梭過層層高牆,淹沒在繁華的後院。但她卻安安靜靜的,手上撥弄著,那雙手如嫣纖纖玉指,指尖晶瑩精巧,巧手粉白彎若蓮花,玉指綿軟昕長。迎著艱難透過高牆的灰白的陽光,手下卻很快穿梭著銀絲線翻飛出精巧的圖案。比起手下的針線,她比那些圖案還像一幅安靜的畫。她總是沒什麼表情,因為雲家的嫡長女按理也應該是高高在上冷冷清清的。規矩似乎是她從小就不得不懂的東西。壓在身上無形而又沉甸甸的……
小妹咿咿呀呀的走來,手裏的糖葫蘆搖搖晃晃。見到姐姐也甜甜的笑。身旁的乳娘連忙把小小姐抱起。她這時才抬頭,神情有所緩和。這一家子的女眷,小輩裏也就屬她年長了。她跟著母親學習著,如何管理後院。慢慢的她也開始為小妹們打算著,像個真正的主母一樣。她是丞相之女,母親是當朝太後的侄女。世代的朝政讓家中的權勢和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如此世家大族無人不忌憚三分,父親自然重視家中子女的培養。丞相能文也懂武道家中大哥是刑部尚書,二哥帶兵北伐歸來立功,升為驃騎大將軍手握兵權。
她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輩,琴棋詩畫樣樣精通,吟詩作畫,品茶賞花,她通通說得出一二。如何安排宴會,如何安排下人,如何打點家中開銷,她也輕車熟路。到如今她也出落的落落大方,黛眉如畫,身姿曼妙,氣若幽蘭,步步生蓮,一顰一笑一歎皆是溫婉,竟是叫人挑不出一點瑕疵。便是如此還未及笄就已經名動京城。
今日身邊的婢女二丫,挽起她烏黑如瀑的長發,早早的給雲福梳妝完畢,淡淡的日光印在她的臉上映襯的她恬靜端莊,長長的羽睫垂落下來掃下淡淡的陰影。今日她應該是要隨母親入宮拜訪太後。馬車搖搖晃晃的走著,踏進了宮門,進宮行了禮又和太後親切的問候了一番,皇權之上,一頭銀發的太後端坐著眯起鳳眸,即使噙著笑也自帶威嚴,溫和的看了看她便拉著母親的手讓她在身邊坐下,母親望了望她,她自然明白接下來的談話是不得有人聽的,雲福朝母親微微頷首,便帶著下人出去了。
從沒見過今天這樣好的天氣,微風不燥,吹拂在臉上柔柔的,按理她不應該走遠,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以免衝撞了什麼。但是等她愣過神來,卻已經走到了後院邊的槐樹旁。她腳步一頓,便想回頭去,卻聽見樹上的動靜,不知道哪裏來的少年郎,正坐在樹上笑嘻嘻的看著她。她心下一跳,趕緊想走,卻聽見了他喚她“我這麼嚇人嗎?今天天氣這麼好,你不看看太可惜了”雲福長這麼大鮮少同男孩說話,更別提是同齡人這麼大膽又冒失的搭話,此時捏緊了衣袖,臉上因為別扭的嗔怪而飛快竄上兩排緋紅,不滿的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微微蹙眉,心想哪裏來的這麼沒規矩的毛小子,這般打趣自己,雲家的大小姐自小的教養讓她見慣了各類人的謹慎小心,卻還從來沒見過有人這般無所謂的樣子。看著雲福這般舉動卻惹得樹上的人不禁笑出聲。“你是雲家小姐嗎?生我氣啦”說著跳下來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樣呢?能得到大小姐的原諒嗎”
雲福努努嘴看了眼麵前這個俊俏的少年郎,立如蘭芝玉樹,笑如朗月清風,麵如凝脂,眼如點漆,意氣風發。此時的他正認真的望向自己。她不禁抿起了唇,倒是讓她有些不敢對視了。忽然聽見從小伴著自己的婢女二丫正著急的喚自己,怕是母親已經談論好了,便低眸不語,轉身要走。“這個送你”身後的少年叫住她,她停住回眸,少年見她愣住,往她手裏塞入了一個小玩意。雲福瞪大眼睛,但少年卻笑笑,沒事人一樣三步並作兩步的大步走了,還吊兒郎當的給她留下一句“下次見哦”待少年走遠雲福才像回過神一樣,跺了跺腳“登徒子!”雲福生氣的嘟囔著,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呢。本想作勢摔了那玩意卻不知道為什麼,最終還是收起了,隻是她知道萬不能被人看見了,因為是雲家的大小姐那她的名節可是很重要的。她不滿的想,還沒人這麼調戲過她呢,這個臭登徒子,這皇宮中她還不知這號人物是誰呢也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
跟著母親坐上馬車,搖搖晃晃的又回到了府上,到底她還是不敢把如此逾越的事情說出來,隻能自己暗暗猜測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