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也是個不可一世翩翩少年郎,曾夢想仗劍天涯,目若明星生光輝,唇紅齒白惹人憐。

後來,當身體日益衰弱的父皇在床榻前奄奄一息地對我說:“勉兒,朕已為你鋪好這錦繡前程,孰是孰非你可知曉?萬萬善待天下百姓…”,而後便離我和母後遠去。這一刻我開始明白,單純柔弱的少年郎不再存在,我隻是大晉唯一的皇。

父皇一生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十年如一日地處理國家的大小事務,即便如此,也從未缺失過我的少年時光。他常在下朝之後,帶我去釣魚,放風箏,踢蹴鞠,我們就像尋常人家父子一般,他隻是會陪我一起抓魚的父親,隻是會接不到球的父親,是允許我將泥汙抹在臉上的父親,不是需要卑躬屈膝的皇帝。

在政業上,他極少出錯,國家在他剛柔並濟的治國手段下一片祥和,政治清明。他愛民如子,洪水饑荒時,一日隻吃兩頓飯,親自到受災嚴重地區督查,為了災情幾日幾夜不曾閉眼。幾乎沒有一個百姓未曾受過他的恩惠,大家不斷說著有此皇帝,天佑我國。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對他存有一絲恨意。

我恨他為什麼有那麼多妃嬪,為什麼說著極愛母後卻將源源不斷的秀女送入宮中,為什麼讓深愛他的母親在四方宮牆裏從天黑等到天亮,為什麼會不相信母後說的話?年少時我不能理解,父皇難道不愛母後嗎?

但又不對,在一些方麵來看,他極愛我們母子,即使他後宮從不缺那些年輕鮮活的生命,卻還是最偏愛我,願意為了我做一時的尋常父親在幼年時期早早將我立為不可廢棄的太子。為了鞏固母後的地位,力排眾議將母後扶上空缺許久的後位,日日伴卿。可後來,父皇陪伴她的時間越來越短,雖然賞賜如流水般進入母後宮中,但她的話語卻日益減少了,笑容也偷偷消逝了。她好像被圈養在籠中的金絲雀,沒有人陪就不再歌唱。她不像我熟悉的母親,成為了一個不苟言笑的皇後。

我不懂,母後為何逐漸變得陌生,父皇為何讓母後的心日益枯萎,他們之間到底算不算愛?

後來,我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先皇崩逝,我理所應當成為了大晉的新皇。百廢俱興,百姓們將他們對先皇的無限期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肩上承擔著百姓的希望。茲事體大,不敢懈怠,連軸轉地伏身在不可勝數的奏折上。奏章寥寥數字,卻需要人費盡心思,字斟句酌不敢敷衍。有時想免了早朝好好睡上一覺,但每每想到父皇的舐犢教導和百姓的期望,隻能咬牙繼續。

日子不斷,事業不停,慢慢地也學會了怎麼更加合理去處理問題。雖然父皇在世時常教導如何行事,但我不以為然,總以為有枝可依,不知獨當一麵的時刻居然這麼快到來。父皇將一個錦繡山河交付於我,必不可辜負。

可憐新皇僅登基三月,日常的衣物就擴大一圈。大臣們開始進言廣納後宮之事,龍裔事關重大的話語層出不窮。顧及到皇叔們對皇位的虎視眈眈,所以在大臣提及後,我的心裏,慢慢浮現了她,或許,這個提議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