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優雅的酒鬼(2 / 2)

“如果世界一半是暗夜,一半是光明,你會選擇哪一邊?”

“你在那一邊,我選那一邊。”

可歎,他們曾堅定的選擇過彼此,卻最終還是分開,陳韻拉開燈,她灌下一瓶米酒,走到鏡子前,挽了挽頭發,如瀑長發變為齊耳短發,17歲的女孩純真而熱烈:“你好,我叫陳韻,是陳釀酒韻的意思,我來自米酒之鄉,你喜歡喝酒嗎?”

男孩認真:“我不喝酒,從不。”

女孩揚眉:“哦?那你叫什麼名字?”

“黎睿。”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男孩羞赧,頓了頓:“會有。”

女孩綻出璀璨的笑容:“那你沒有之前,和我做朋友好了!”

男孩發愣。女孩旋即拉過他的胳膊:“社聯在東門招新,你陪我一起參加唄。”

······

陳韻灌下另一瓶米酒——過去的是回憶,過不去的是坎,這世界會有跨不過的坎嗎?鏡子裏映出的目光從熱烈到悲哀,月光灑進窗,她打開右抽屜,拿起舊首飾盒,緩緩放在胸口撫摸著,黎睿,願你幸福,望你幸福,很久,她拿起首飾盒放在了床底下的鐵盒子裏,將那些過往細心收藏,免於打擾。

陳韻再見到林玉言,是在健身中心舉辦的年度舞會上。音樂流淌,人群隨著節拍搖晃身體,牆壁兩邊由立體噴繪製成的“魅隨舞動,自在驚鴻”的字樣,在跳躍漸變的燈光下宛如翩躚起舞的曼妙少女。全世界都那麼熱鬧、和睦。

陳韻拿起一瓶酒,向窗口走去,她一飲而盡,搖了搖酒瓶,已經所剩無幾,轉過身,林玉言正驚詫地看著她,陳韻笑了笑:“優雅的女酒鬼?”

林玉言點頭,她朱唇輕揚,再喝下一杯酒,此刻的畫麵用“優雅的女酒鬼”來形容確實很貼切,她今晚穿了一件黑色小禮裙,烏發隨意地盤起,散落的幾縷發間隱見一對水滴形珍珠耳墜,而她左手拿著一瓶酒,右手拿著一隻高腳杯,旁若無人地喝著。

“陳韻,你喝太多了。”聽言,她將空酒瓶和酒杯放在窗口,轉身一個踉蹌,酒杯從窗戶上掉下來,碰到地麵碎裂一聲,林玉言將她扶到靠牆的位置,旋即彎腰清掃地麵,隻見他找了一個紙袋子,將碎玻璃倒進去後,又用塑料袋包起來,那麼細心妥帖。

“林玉言,你為什麼可以這麼溫柔?”

林玉言沒回答,可嘴角隱見酒窩的弧度。穿好外套,兩人出了健身中心,沿著湖邊默默地走著。

“感冒好些了嗎?”

陳韻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語:“林玉言,下雨那天——謝謝你。”頓了頓:“你想知道嗎?”

林玉言撿起一個扁平的石子,在手裏掂量一下。“陳韻,我知道,這世界上的所有安慰都是隔靴搔癢。”他側身、彎腰、手放低,貼著水麵削出去,在模糊的燈光下,隱見一連串的水漂。“但隻要你想說,我願意聽。”微風拂過她的臉頰,所有的燈好似全部熄滅,隻有清冽的月光從夜空灑下來,灑進她的心裏,澄澈而靜謐。

“你知道嗎?”陳韻緊了緊衣服,目光微動,好似夜光在眼波裏搖曳。

“嗯?”

“我的整個青春歲月都是博弈。”她的手輕捶胸口:“但這裏,永遠有一道無法被彌補的缺口。”

“其實,我不怕和命運博弈,盡管我永遠戰勝不了命運,但想到我的父母,我曾經的愛人——”陳韻抬起目光,林玉言眸色暗深,像是寒冬臘月裏冰冷徹骨的雪夜,那麼疏離陌生,她的心瞬間下沉,片刻的靜默:“我好像不該對你說這些。”她向上一個台階:“回去吧。”

林玉言沒作聲,兩個人沉默著走到了樓下。“我到了。”

“嗯。”林玉言的背影在暗夜裏逐漸消失。陳韻立在樓梯口,她的心那麼空,掏出的坦誠,得不到回應,握在手裏,隻見難堪。她折返從小區超市買了兩瓶米酒,風從身旁擦身而過,灌進樓梯道,呼嘯而來,灑脫而去,來去自如的不是風,不是回憶,是心間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