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與屈信平商定,今日隻是略作試探,沒想到高啟如此熱忱,馬上出言相邀,或是推卻,未免顯得誠意不夠,要是答應下來,又違了先前的約定,所以十分躊躇難決。
高啟以為他生性高傲,不願寄人籬下,便誠心說道:“在下隻是仰慕兄台的才學,所以出言相邀,還請兄台萬勿拒卻才好。”
君少商看眼前形勢,若是不應,高啟必起疑竇,便為難的道:“既然高兄如此盛情,那小弟便也卻之不恭了。”
高啟笑道:“如此甚好。”隨即吩咐隨行的從人,將君少商的行李搬過。其實也甚簡陋,不過是一席一被,幾卷書箱罷了。
君少商被高啟一手拉著隨行,高啟隨即轉頭道:“今日之會暫時散了吧,我們來日再聚。”然後拖著君少商回家。
二人到了高啟在京城的府第,乃是一座二進的小院,雖不奢華,但也頗有書香之氣。高啟拉著他的手進來,笑道:“此乃愚弟蝸居之所,商兄萬勿嫌棄,請進來落座。”
君少商踏進之後,見此地雖然不大,布置卻十分清雅,不禁讚道:“高兄不愧是翰林名士,這地方著實有古人清雅之風,果然不愧‘雪滿山中高士臥’之名句。”
高啟不禁哈哈笑道:“商兄過譽了,那是舊時塗鴉之作,原當不得真的。快進。”他伸手將君少商拉進,高啟父母在堂,均在浙江老家,他隻孤身一人在京,兩個從人隨行而已。這間院子雖然不大,但隻三個住著,卻甚是寬敞。他將君少商領到後院一重院落中,上房入住,殷勤相待,讓君少商十分感激。
但他這時最想做的,還是要給屈信平出去傳遞信息,可高啟卻與他相談甚歡,一直不肯放他離去。君少商無奈之下,隻好與高啟攀談起來。
一談之下,才覺得高啟著實是人中龍鳳,文壇大家,才華之高,不在帝師之下。二人談得甚晚,居然直到午夜。君少商才省起時辰已到,當即起身道:“時辰不早,高兄明日還有公事,我等還是早些歇息吧。”
高啟笑道:“我孤身一人,行自無事,不如競夜攀談,也有個痛快。”
君少商笑道:“高兄入朝三年,居然竟未成家麼?”
高啟臉上居然微微一紅,說道:“愚兄無能,未能成家立室,實在有負父母的一番深恩。”
君少商察顏觀色,覺得高啟有隱情未吐,想起屈信平的囑咐,要多與高啟相交,借機打探他的情況。便試探著問道:“高兄說這樣的話,可是心中有什麼紅顏知己,猶自掛念麼?”
這句話勾起了高啟前事,他不禁長歎一聲,“亦算不得什麼紅顏知己,不過是當年半路相逢,隻是小弟愚鈍,對她念而不忘,現在想起,實在慚愧。”
君少商笑道:“相逢不若偶遇,俗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高兄能有如此一段豔遇,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這話不過是尋常客套之語,哪知確實勾起了高啟的舊思,他長歎一聲,“談起舊事,著實令人心傷。說起來,那不過是我在路上偶遇的一位女子,隻是她奇情,奇人,奇思,著實令人思而神往。”
君少商本來是閑話之語,這一下卻被勾起了好奇心,問道:“不知是怎樣奇異的女子,能引得高兄如此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