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如才卑微的開始(1 / 2)

媽媽告訴我,生我的前一天夜裏,她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家院子裏長了兩棵石榴樹,一棵大的,一棵小的。他們給我起了個名字叫“留真”。

我排行老二,又執又拗,一不遂心願就躺地下打滾。長大點後,村裏人給我起了個外號,叫“二拗”。

文化大革命的晚期,我依稀記得爺爺偶爾會帶我去參加村裏的大會,村大隊書記是不會輕易發言的,那樣才能保證他的權威性,一般是大隊副書記,大隊會計之流的發言,傳達完會議精神後就會有人舉手帶領喊口號,打倒誰誰誰之類的,群眾也跟著舉手喊,那時候我在爺爺的臂彎裏,每當這個環節,我羸弱的小身子就會被動的在他懷裏搖晃。

“打倒偷集體麥種的陳立元!”大隊會計首先舉手帶頭喊了一聲。

“打倒偷集體麥種的陳立元!”去開會的人們也就跟著舉手喊了起來。

“打倒陳立元!”

“打倒陳立元!”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帶頭喊口號的人的語氣為什麼那麼凶狠?是因為大人們口中說的“階級仇恨”?

有個人低著頭站在開會群眾的前麵,大人中隻有他沒有舉手喊口號,他大概就是那個被打倒的人吧?

該傳達的上級命令傳達了,該批鬥的人批鬥了,這時候大隊書記才會清一清嗓子,聲色俱厲地講上幾句,然後就宣布散會。

我對大隊書記的印象就是:比一般人穿的好,蠟黃的青柑柿子臉,心眼很壞。據說村裏的壞事都是他攛掇的,整人害人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我三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大隊院裏人心惶惶,大喇叭裏放起了哀樂,門口搭了黑白的帳子,門內放了好幾個大花圈,進去的人都每人發一朵小白花戴在胸前,好多人聚在院子裏,有人沉默,有人在嚎啕大哭。我們這些小孩子都跑去看熱鬧。

“娘,這是誰家人死了啊?”我的發小新民去問他娘。

新民他娘一邊給他遞著眼色,一把把他拽過去,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小聲說:

“別說死人!是毛主席逝世了!”

毛主席的逝世,讓好多莊稼人驚慌失措: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我們偉大的舵手不在了,誰領導我們向前進?我們還怎麼活?這是當時的人民對這位偉大領袖最樸素的感情……

那時候的農村,磨麵的機器是很少的,每個縣裏大概隻有一家麵粉廠。每年交完公糧後,大隊就會派一輛馬車去換麵。馬車上麵裝滿了一麻袋一麻袋的麥子,麻袋上麵是進城換麵的人,大概也有順道進城玩的,反正每次都是滿滿一馬車。

駕駛員手裏有一根細長的鞭子。鞭杆是用三根竹子,像麻花一樣擰起來的,細長卻極有韌性,由於被馬車夫摸索了無數次,鞭杆被盤的油光錚亮;鞭繩是用結實的呢絨繩編織的,到鞭梢會變的很細,因為那樣抽在身上才格外的有殺傷力。隻見亮黃色的鞭杆帶動著黑乎乎的白鞭繩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