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屋一夜裏沒有傳水, 但是偶爾卻有響動, 屋外守著的奴婢們也不以為意,新婚夫妻,怎麼都是正常的,隻是萬福稍微有些擔憂, 第二日兩人是否能起身去向宮中嬪妃請安。
但是等到第二日去收元帕的時候, 皇子妃還沒有醒,隻有殿下將那已經皺了的帕子拿了出來應付了事, 隻吩咐拿進來一盆溫水,而後又叫她們都出去候著。
寧越低著頭送水進來, 羅帷微顫, 叫他忍不住去瞧仍在床帳裏昏睡的娘子, 她比從前更添了一分嫵媚,手卻死死攥住軟枕, 依稀瞧得出最後一回燕好是如何被男子擺弄。
而三殿下以手支額,側臥在她一邊隻是握住了她的肩膀,夢中的美人也蹙緊了眉頭, 發出輕微的聲音,仿佛哪怕是最溫柔的風拂過也不能承受,握住銅盆的手不覺緊了緊。
鄭玉磬睡得迷迷糊糊, 被人伺候潔麵漱口也不願意睜眼, 沒有注意到奴婢會不會過來, 直到那裏有些刺痛意才察覺到背後的溫熱,伸出潔膩如玉的手臂向後擁去, “三郎,你消停一會兒好不好, 哪裏來的這麼多興致……我累得都要不成了。”
蕭明稷昨夜起初極為聽話的, 她便百般服侍作弄著,雖然疼痛也是難免的,但少許的疼痛卻愈發激發了人的愉悅,程度也隨她心意,隻有最後不管不顧的時候教他探到了自己的虛實根底。
但是她那時餘韻未消,俯身去輕啄蕭明稷麵
頰,想要問問她服侍的好不好,卻被他呼吸的起伏不定與眼角晶瑩的淚珠驚到,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蕭明稷,稍微有些慌張,隻是淺淺親了一下他的頸項脆弱處,含蓄道:“郎君,你是想到什麼傷懷的事情了麼?”
她是把夫君那個……哭了嗎?
舒舒服服躺著被人伺候也不見得全是好事,蕭明稷被她的牙齒碰得倒吸了好幾口涼氣,但是得了便宜也不好怪她,見她滿臉的小心與憐愛,便“嗯”了一聲,“隻是忽然想到阿娘了,她生辰也是在最近。”
她自然不會相信這樣的良辰佳日他會去想一個去世多年又不大喜歡的人,隻當他和自己一般,體會到極樂便會似苦似甜地哭一哭鼻子,隻是生性要強又不肯說出來,便捧了那一對盈盈送到他口中,溫柔調戲道:“那你現在還想不想?”
哪怕兩人已經分離,但是那種綿綿的愛思還在,她撫摸著郎君的後腦,還真有些憐子的錯覺,“我原先可擔心夜裏的事情了,但是現在看來也沒什麼可怕的,也不會太疼,更不會成夜不能睡。”
其實還是難受的,但是龐然大物也隻有不到一半的用武之地,疼了她自然就少試些,時間更沒有多長,和被他帶出去第一次學習騎馬的腰腿疼痛有些類似。
“音音是覺得不疼,也喜歡的,對嗎?”
蕭明稷瞧她這一副柔弱不能承恩的模樣很是想好好作弄她一番,
但新婚第二日尚且有許多事情,晨間不過短暫親熱便放了她。
便是這樣鄭玉磬瞧著他替自己擦拭的時候尚有些不滿,斜睨了他一眼啐道,“郎君這不就是強了我?”
她一點掙紮的力氣也沒有,被清理的時候也隻覺得自己是在被調戲,但是蕭明稷卻聽得出她的撒嬌,含笑道:“天地良心,昨夜不是音音要欺負郎君的嗎?”
鄭玉磬扭頭到一側去不理他,起身叫了梳妝的婢女進來伺候,皇子的衣裳沒有她一個新婦的麻煩,蕭明稷就站在一側靜靜等著她梳妝,一同入宮請安。
枕珠頭一回替她穿衣的時候這般小心,娘子做了新婦,倒是比一般時候更嬌貴了,還沒用多少力氣,就聽她倒吸了一口氣覺得疼,不過好在殿下今日人逢喜事,對她們倒是極為寬容,沒有半點不悅。
張貴妃本來是想將侄女許配給自己的養子,教這個兒子能更盡心盡力輔佐東宮,沒想到侄女在宮內不明不白身死,聖上與他更是為了一個沒見過幾回的女子爭風吃醋,連她掌宮的權力都沒了,攪得內宮一段時日不得安寧。
這樣的禍國妖姬她原本想給一個下馬威,但是鍾妍昨夜卻弄了些新花樣來討好她,為這位三皇子妃說了不少好話,不過想想也是,這樣的絕色迷住了三郎的心竅,也總比迷住了聖上和太子好。
她今日心情好得很,身上卻沒什麼力氣,隨便說了幾句,
等著那幾個主位嬪妃你來我往地誇讚說教一番,就懶得再看這對新婚夫妻一眼,叫他們回去了。
即便是皇子在內廷也是不能乘坐轎輦,蕭明稷堪堪扶住她的手,兩人在宮道上慢慢走著,感受著禁宮之中晨曦愜意微涼與時光緩慢悠然,聖上不在內廷,似乎連宮牆都矮下去幾分,叫人鬆快了許多。
宮裏是非多,夫妻也不好在人前多親熱,隻有偶爾的輕聲交談不慎流露出一點恩愛,鄭玉磬閑適地走著,她入宮許久,還是頭一回覺得這樣的青石甬道永遠沒有盡頭才好。
“郎君,你瞧見了沒有,明徽身邊的就是今年之初聖上親自點的探花郎,”鄭玉磬瞧著公主的儀仗迎麵過來,含笑說道:“你離宮太早,也不知道有沒有回來有沒有見過他,是個極有才的人呢,我們原先在宮車裏遙遙見過他兩回,好些秀女喜歡他呢。”
蕭明稷的臉色卻不像是見了妹夫,他應了一聲,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還有幾分沒有來的醋酸,“少年及第、意氣風發,又是這樣的才貌雙全,音音自然也是喜歡的。”
“混說什麼呢,你也不怕公主吃醋?”
鄭玉磬嗔怪了一聲,這位秦君宜的長相她確實還是很看中的,若是做丈夫自然也合宜,可是她卻沒有更多的想法:“我愛慕郎君,難道還不能喜歡看一看旁人了?”
秦君宜作為未婚的駙馬本來不該這個時候陪著公主
在內廷出現,但是聖上不在紫宸殿,明徽一向驕橫,也希望見一見自己的未婚夫,因此今日滿心歡喜,帶他到母親處說一說話。
她同樣也瞧見了這一對新人,隻是因為阿爺曾經鍾情於鄭氏,又為了她禁足母親,不想和她說話,隻同蕭明稷言談。
“明徽遠遠瞧著,便知三哥今日高興,整個人身上都透著喜氣,”明徽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鄭玉磬,促狹問道:“夜裏這樣勞累,三哥竟然不見一點倦色?”
“你一個未成婚的娘子,說這些做什麼?”蕭明稷笑著斥責了她一句,掃過她身邊的秦君宜,握住了鄭玉磬的手,卻難得回應:“便是有些勞累也是被你四哥他們灌的,等你將來成婚了,三哥少不得去湊一湊熱鬧。”
他淺淺一笑:“不過飲了酒,睡得倒是比以往好多了。”
“四哥灌你,你去四哥的婚宴上喝就是了,我又沒成心要醉你,秦郎斯文,三哥平日裏就叫人害怕,他可不吃你的酒,”明徽倒是不願意背自己一母同胞親兄長的鍋,難得讚了一句:“三嫂當真是貌若天仙,也難怪皇兄們捉弄新郎官了。”
平日裏蕭明稷給人的感覺更多是沉默嚴肅,他不去取笑別人,幾位兄弟就是取笑輕慢他也不好在人前擺出樣子來,隻有新婚那幾日可以肆無忌憚地折騰新郎。
秦君宜在一旁聽著隻能無奈作陪,尚公主本非他心甘情願,而是聖上
做的主,君要臣死,秦家也無可奈何,公主任性要他入宮見一見貴妃和太子,聖上知道了雖然大抵也不會計較,可是他並不願意直接表明立場,就此成了東宮幕僚,隻是身在其中,也無可奈何。
他今日還是頭一回這樣仔細地見到三殿下身邊那位麗人,可是哪怕近在咫尺,也不敢失禮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