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景元四年。
夏天的天氣常常似孩子的臉,明明還是晴天,忽地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天色陰沉沉地仿似要壓在人的腦袋上,空氣像煮開的糖漿般粘稠,悶熱地喘不過氣。 寬大的寢殿,藕粉色的紗簾微微拂動,恍惚之間讓人從心裏生了些許的涼意。地上還散亂著破碎的瓷片,讓人一看便知道房內剛剛大鬧了一場。
宋雪晴跪在床邊,頭上的發簪早已不知丟到何處,頭發蓬鬆。
“娘娘,請吧。”身前的李如才語氣格外不耐煩道,“早些飲了皇上賞賜您的酒,一來了結了娘娘的苦,二來奴才也好交差不是?” 宋雪晴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檀木盤,盤上呈著精致銀杯,那冷色調的光澤像極了當日皇上不信她的辯解,信了旁人的一麵之詞認定她就是謀害寧貴妃中皇嗣,又害得寧貴妃氣血大虧芳逝的凶手。 “皇上……再沒有講其他?”宋雪晴仍難以相信昔日裏的枕邊人竟因為一個未見麵的皇嗣就要了她的命。 “皇上說顧念與皇後娘娘的舊時恩情,特意賞賜的西域貢酒,好留娘娘一個全屍。這酒娘娘大可放心,斷然不會讓您太難看,皇上自然也知道娘娘原是極愛美的。” “好一個全屍,皇貴妃娘娘可是知道的?”宋雪晴冷笑道:“如今我也隻求公公一句實話,皇上到底知不知道寧貴妃是皇貴妃害死的!” 她明明記得自己釀的桃花釀並沒有加花生碎,怎的會在那裏麵查驗出了容易導致人過敏休克的分量呢?宋雪晴這幾日日夜思索,終於記起來當時前年的桃花釀水不夠,皇貴妃娘娘派人送來了一小罐頂尖的桃花上取的材料。
她想的出來顧清黎原是在重重算計下登上的皇位,又如何想不到,不去查呢?
近幾個月,皇上越來越冷淡她,她為了博得皇上歡心,特地在家宴取了之前釀的桃花釀獻上。桃花釀甜咧,由於釀造所需材料的費勁向來為名門望族富貴人家所愛。當年顧清黎還是皇子時,就極愛宋雪晴釀的桃花釀,常常讚不絕口,賞賜更是不在話下。 李如才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道:“娘娘怎生的如此糊塗,莫不是娘娘以為這後宮的醃臢皇上不清楚?您以為您是因為皇貴妃娘娘?其實呀皇上早就不滿意宋將軍的功高蓋主,隻不過宋將軍那兒著實尋不著錯兒,隻能從您著手了。” 看著宋雪晴逐漸僵硬的臉,李如才不由得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皇後娘娘著實也是個可憐人,隻是他本就是個身微言輕的奴才,主子說什麼他就隻能做什麼,怪就隻怪這宋皇後娘娘生在將相之家。 “若非我宋家忠心耿耿護著他顧家,他何以坐穩這江山?如今外患除了,反倒矛頭對內了,真是個好皇帝。”宋雪晴大笑道,眼淚卻順著眼角滑下來。 “妹妹是得了什麼好消息,竟然笑的如此開懷。”不知何時,皇貴妃娘娘竟站在了門口。“可巧,本宮也有個好消息告訴姐姐。” 宋雪晴見了皇貴妃,一改剛才,端起了皇後的姿態。“娘娘除了來瞧我的笑話,還有什麼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