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嫿不時也會夢到家鄉,夢到自己擁抱著翡翠般的山川,遊戲在果凍般的河流,頭頂一望無垠藍色綢緞般的蒼穹;夢到索瑪花(杜鵑)迎著陽光悄然綻放,阿摩(媽媽)笑吟吟的撫摸她的臉龐,可惡的巫烏(哥哥)搶她的銀耳環,還有溫婉的阿米(嫂嫂)和她一起學習……
她差一點就會幸福了,差一點索瑪花還會再開,和她一樣迎來期盼的春天。
那時的江嫿還不叫江嫿,她叫木乃·依紮嫫,居住在名叫伊索卡爾的大山裏。大山在社會不斷發展中迎來了它的第一次新生,國家向那個貧窮的地方投送了一批教育資源,還有許多知青下鄉教書。當地人思想落後,其實並沒有多少人願意送孩子去讀書,依紮嫫家裏卻不這麼想,首先他們自家條件在城鎮裏也算中上水平,阿摩以前也是教書的,知道讀書的重要性,趁著這個機會把她送去了學校。
學校裏有個知青男老師,姓肖,年紀大概在30歲左右,五官端正,生的是溫潤儒雅,待人又寬和有禮,很受學生們的愛戴,依紮嫫很喜歡這個老師,在這個老師的身上她看到了阿摩的影子。
受到阿摩的影響,依紮嫫對外族語言很感興趣,雖然她的成績不太好,可她很喜歡纏著肖老師給他講故事,肖老師口中的世界總是色彩豔麗的,依紮嫫卻不這樣認為。
“肖老師,你見過伊索卡爾的索瑪花嗎?”
肖老師搖搖頭,有些遺憾的說:
“老師來的時間太短了,我想把時間更多的花在教育你們學習的方麵上,還真沒見過索瑪花。”
小依紮嫫很是驕傲的抬起了頭,向老師侃侃而談:
“索瑪花是伊索卡爾最漂亮純潔的花,盛開時就像太陽灑向了大地,漫山遍野都是鮮豔的顏色,外麵的世界比索瑪花還漂亮嗎?”
肖老師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絲驚訝,非常捧場的說:
“索瑪花這麼漂亮啊,可是小依紮還沒看過外麵的世界呢,這可怎麼對比啊。”
小依紮嫫苦惱住了,噘著嘴說:
“老師和我說過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你說看不到山川,也沒有清澈的小溪,有時還看不到漂亮的索瑪花……”
在她的世界裏,大山裏的一切都是別的東西不可比的,因為大山養活了她的一切。
肖老師不語,遞給她一本讀物,
“那也是老師眼中的世界啊,依紮以後出去看看,再來告訴老師好嗎?”
小依紮嫫小心翼翼接過書,語氣有些氣餒,
“阿噠(爸爸)和阿摩會舍不得依紮的。”
“那拉日巫烏呢,是不是忘了?”
“哼,巫烏才不會舍不得我,他隻喜歡布都阿米(嫂嫂)!”
肖老師失笑,一邊整理教案一邊聽小依紮抱怨。她們家的情況他也大致了解,布都是依紮哥哥喜歡的女生,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互生情愫,雖然沒有點明,所有人卻都心照不宣。
“那依紮不是還有拉烏蘇嗎?”
肖老師指了指拉烏蘇,小男生從門後探出頭,一雙黑黝黝眼睛看向依紮。
和拉日、布都一樣,他們兩個人也是青梅竹馬,隻不過拉烏蘇性格內向,和依紮在一起像個小受氣包一樣。
“阿比(拉烏蘇小名)身體不好,不能一直陪我呀!”
說著還忙裏忙慌的收拾書包,打算和阿比一起回家。
“肖老師明天見,阿比不能受風,我先帶他回家。”
拉烏蘇有些害羞的低下臉,和老師說完再見就被依紮拉著跑了。
“慢點慢點。”
肖老師無奈,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宿舍,又見依紮跑回來了,
“是不是忘拿了什麼?”
“老師我讀物忘拿了。”
依紮尷尬的撓撓頭,收拾好又跑了出去。
真好啊。
肖文博笑著走出教室,他很享受這種每天充實的生活,雖然這個小小的教室隻有不到20個學生,每天學習的課程也隻有他一個老師教,這群孩子們帶給他的情緒價值卻是不可估量的,如果可以,他想讓這裏所有的孩子都走出大山,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