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說完話,旺財一個箭步衝出來,對著大廳的前台狂吠不止,像是碰到很厭惡的東西,想通過自己的叫聲把它趕走。還一邊叫一邊回頭,向林太清示意。
前台接待處是用實木打造的,裏麵是空心,用力敲一下,如果把耳朵湊過去聽,可以聽到回聲。
當然,平常是不會有人敲前台的木頭,除非他閑得無聊。
“咋了?旺財。”張守清拉也拉不回旺財。
他走過去,想牽旺財回來。
手沒伸出來,林太清叫住他,“等等。”
她敲了敲前台,從上麵敲到底部,把頭湊得很近,像在尋找某些東西。
敲敲打打幾次,她確定了一個位置,向陳霽延招手,“你過來聽一下。”
她又一次敲擊。
陳霽延聽話地蹲在旁邊,側耳傾聽,一臉認真。
等了一會,她問,“你聽出來了嗎?”
對自己聽到的結果感到疑惑,陳霽延說道,“感覺這裏好像有別的東西,是內部的結構問題嗎?總覺得回聲和別的地方的不一樣。”
“是的,”林太清把聲音和剛才旺財反常的模樣聯係起來,她似乎找到灰氣的四處飄散在上空的緣由。
“師傅,幫忙把前台拆了吧。”“欸,好的。”鄭師傅忙不迭打開工具包,和另一個工人一起,瞄準容易下手的位置,開始往裏打孔。
忙碌一會,藏在裏麵的東西重見天日。
是個中型的香爐,看起來用過很長時間,邊緣的銅早已生了黑斑,星星點點,像草本植株長時間受蟲子的侵蝕,長出大大小小的缺洞。
裏頭的灰積的很高,差不多滿出來,但又被元寶形狀的邊緣兜住,看著受了不少香火。上頭還插了三根紫灰色的香,三根香都是燃燒過的,但都沒有燒完,硬挺挺地插在香灰中。
香的長短各不相同,最左邊的最長,中間的最短,右邊的稍矮一點。
“惡事香。”林太清脫口而出。
華國地大物博,因著地緣和人情的不同,各地的民俗都有自己的特色。
比如湘西有趕屍人,苗族有養蠱術,東北的傳統則是出馬仙。
出馬仙通常有五種,柳胡灰白黃。柳是蛇仙,胡是狐狸,灰是老鼠,白是刺蝟,黃指黃鼠狼。
在東北,這五種動物的靈性最高,在修仙上很有潛質,在得道成仙之前,他們往往要在紅塵中打滾曆練,與人類打交道,積累功德。
當普通人找出馬仙問事,他們就可能會通過看香來判斷事情大概的走向。
如果三根香持平,那就是“平安香”,出門一路順風;如果是三根香中中間那根相比於旁邊兩根,特別的長,則是“太天真”,這是仙家提醒你凡事應該小心謹慎,三思而後行。
所謂惡事香,則是仙家在警告你,這件事還是到此為止最好,否則後患無窮。
香爐穩當當地佇立在一堆木頭廢片中,似乎剛才的動工沒有帶來任何的打擾,上麵的香如同鑄了鐵水,沒有一點損耗。
當香灰一觸碰空氣,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慢慢地釋放出來,帶著一股冷氣,溫度又重新往下掉。
“怎麼感覺又冷了?”鄭師傅不解,“外麵三十多度呢。”
“真是奇了怪了,”另一個劉師傅也說,“也不知道這香拿什麼材料做的,木頭都倒下來了,它們都沒事。”
張守清撓撓頭,尷尬地沒有說話,今天見的所有事,他用科學原理也說不出來。雖然他從小信奉馬克思主義,但“應時而變,應時而流”的思想也被他貫徹始終。
在科學解釋不了的時候,他會去抱唯心主義的大腿。
“不知道,可能有鬼吧。”張守清到底憋出一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聽到一些塑料細細碎碎的聲音。
此時此刻,在他們肉眼凡胎看不到的上空,幾抹陰蒙蒙的影子陰惻惻地四處晃蕩,它們眼神貪婪,打量著下麵茫然無知的人。
肚子好餓啊。
這麼多活人。
活人的生氣,一看就很好吃。
受著莫大的吸引,鬼魂們猛地向他們撲去。
“瘋了。”見狀,林太清有些生氣。
“天清清,地靈靈,”林太清快速掐訣,“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
泛著金黃光芒的兵馬應聲而出,咆哮著奔向躍躍欲試的鬼魂。
隨著兵馬的奔騰,很快它們短兵相接。
可能是化魂的時間不久,它們隻懂得不停地掙紮,隻是憑著翻滾在胸膛的死氣對外抵抗,沒過多久,就搖旗呐喊,在兵馬的圍剿中消失殆盡。
“剛剛發生了什麼?”陳霽延沒有開天眼,隻感覺到周圍的氣溫莫名的奇怪,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背後飄過,但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