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李成雄似乎是故意不想和顏容並排走在一起,顏容也知趣地跟著。
走了很久,李成雄在公館的一棟小別墅前停了下來,轉身對顏容說:“到了。”顏容看著眼前帶庭院的小樓,想到來之前搜了一下公館的價格,這一套估計至少要5千萬,一個月租金就要2萬。顏容對5千萬沒有任何概念,因為她從來沒有擁有過,可能這輩子也賺不到。李成雄沒有在顏容臉上看到一絲波瀾,心裏有些失望。在他眼裏,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兒見到高檔別墅應該多少都會有一些眼前一亮的反應。
“叮叮叮…”李成雄正要開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赫然出現“老婆”兩個大字。他馬上收起了居高臨下的氣勢,聲音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地接起電話:“寶兒,怎麼了?”他的背不自覺地弓了下去,臉上掩飾不住諂媚。“我在辦公室呢。你等我,我現在馬上過去。”電話那邊似乎是有急事,李成雄連聲應道。
“你的事以後再說,我有點急事。”掛斷電話的一瞬間,李成雄因為計劃落空而有些惱怒,他立刻換上了盛氣淩人的模樣,瞥了一眼顏容。顏容感覺鬆了一口氣,她還沒有適應和領導打交道,神經一直都緊繃著。她開心地笑了,回答道:“好的叔叔,您先去忙。我的事不著急。等您有時間,我再詳細和您彙報。”
李成雄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心裏更加惱怒,平日裏都是別人上趕著求他,有的人為了見他一麵不惜放下尊嚴。他的身邊也總是環繞著各色鶯鶯燕燕,女人們費盡心機,變著法子勾引他、取悅他,甚至互相爭風吃醋。他不理解,怎麼這麼一個沒錢沒地位沒背景的女孩兒,反而會把他的主動邀約看作是種煎熬。“你走吧。”李成雄不耐煩地對顏容說。顏容看出了他的情緒,但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於是道別後馬上離開了。
和顏容分開後,李成雄回到別墅,舉起門口的棒球棍,憤怒地砸碎了屋子裏的花瓶。多年來,他就像妻子的一條狗,必須時刻保持溫順聽話、隨叫隨到,稍有不順,他的靠山——曾經的導師,如今的嶽父就會利用手中的人脈敲打他。他清楚自己如今擁有的一切是如何得來的,也明白搖好尾巴討妻子歡心比什麼都重要。他瘋狂地啃著早已經禿了的指甲,試圖分散精力,緩解情緒。他的指尖滲出了血,腥甜的味道和鑽心的疼痛讓他慢慢平複下來。他把憤怒又全部轉移到顏容身上,他恨她不像其他人那樣投懷送抱,更討厭她那種故作清高的樣子。李成雄冷笑:既然暫時得不到,那就繼續讓她吃點苦頭。
周末過完,顏容正式到花都警署報到。見麵會上,政治處的人宣布了每個人分配的單位。“顏容,東燕區交警大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聽到分配的安排,她還是愣了一下。東燕區位於遠郊的山裏,雖然也屬花都,但條件就和普通北方的農村一樣,甚至有許多花都人一直提議,請國家把東燕區劃到隔壁的冀燕省,不要再拖花都的後腿。東燕區不僅地勢險惡,而且民風彪悍,自然災害、交通事故、警民衝突樣樣都算得上“名列前茅”。
顏容腦殼嗡嗡作響,她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她感到無力,那種任人擺布沒有一點選擇餘地的無力。她感到不忿,為什麼作為優秀新警代表她偏被分配到那裏,而那些偷懶耍滑的人卻可以留在警署大院。一時間,她不知道這個結果是該歸咎於社會,還是該歸咎於自己過於平庸的家世。她突然有些後悔,在李成雄多次伸出橄欖枝時,自己沒有及時當成救命稻草抓住。如果在這之前,自己開口求李成雄,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