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涼風吹起,吹得高台上飄起一股又一股渾濁的煙霧。灰裏透白,深中帶淺,好不荒蕪。塵土飛揚,黃沙遍天。夜晚的月亮被烏雲牢牢遮住,散發不出一點兒光亮。幽暗的大地一片漆黑,卻又有點點焰火閃爍其間。
這座點將台上正燃著狼煙,可也等不來援軍了。此刻這座大營一片狼藉,大火肆虐於此,燒的昏天黑地,不少營帳燒的隻剩架子,再過一會兒也能當炭使了。
大營地上鮮血淋漓,全是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皮甲上是一道又一道的刀痕,少數的鐵甲上有一個個穿膛而過的小洞。
不管皮甲還是鐵甲,穿著的人無一不是死相慘烈——這裏剛剛爆發了一場屠殺式的戰鬥。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騷亂,一隊步卒全副武裝地拿著長槍一個挨一個地檢查著屍體。這些軍士都著重甲,隻是沒有麵盔,看起來應當是敵軍精銳。
“這些齊國狗真是不堪一擊啊。”一個兵士剛從一具死屍中拔出槍來,便出言道。
頓時惹來一陣哄笑。為首的伍長看起來沉穩一些,倒是沒有跟著一起嬉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拿捏姿態,故意如此。
“齊國的兵士?便是結成萬軍大陣也不過我越國鐵騎一當之勇,哈哈——”周圍的兵士越說越起勁,連帶著伍長也不禁嗤笑起來。
“這些齊國小兒還用的著我大越鐵騎?烏合之眾罷了。”伍長沒有佩槍,隻是佩有一柄長刀,此刻鐵甲染血,再單手按住,倒頗有一番名將姿態。
眾人皆知此人虛榮無比,最愛在手下人拿捏姿態,便都附和起來。隻在心裏痛罵,去你的直娘賊,越騎再牛氣,你胡二算哪根兒蔥啊?咱們不過是步卒,越國以騎為重,大家都低人一等了,你還驕傲得不行了是吧。這些騎馬的憑什麼要比我們多半兩銀子?大家不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嗎?
“啊……”胡二打了幾個哈欠,微微眯眼,擺擺手 ,語氣傲慢起來,“都動作快點兒的,爺著急回去歇息。”
眾人愈發無奈,便隨意地捅了捅那些不堪入目的屍體,便舉著火把簇擁著胡二離開了。
等到眾人終於走遠,火星子也隱沒在黑夜中時,那堆屍體卻居然開始騷動起來。
“呼——”一個滿頭沾血的漢子費勁撥開幾具屍體才得以重見天日,他坐起身來,忙不迭地猛吸幾口大氣。這漢子虎背熊腰,身著皮甲,額頭上滿是鮮血。
盡管他的皮甲已經破爛不堪,渾身全是鮮血,但他本人一點兒事兒都沒有。戰鬥剛開始的時候,這看上去勇猛無敵的漢子便開始準備裝死了。不過這倒不是他的主意——他可沒這腦子。
“快!快幫幫我!”一個急促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這漢子這才一拍腦袋地推開身旁的屍體,連忙起身奔向左邊的屍體堆。
“哎喲,阿明,我這就來了,你撐住啊!”
這漢子看上去力大如牛,實際上確實天生神力,隻見他慌亂中如撥雲見日般清空了一旁的屍體堆。從這屍體堆裏鑽出一個瘦削的身影。
此人身材一般,麵部瘦削,滿是塵土。皮甲破爛,全身浴血,當然他沒有一處傷口。畢竟就是他出的裝死主意。
戰鬥還未打響,他便拉住漢子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沒辦法,他們這個軍營甲胄都沒幾副,又是新組建的雜牌軍,哪裏頂得住越國的夜襲。越國,可是四國當之無愧的戰爭翹楚。哪怕他們注重騎兵,資源有所傾斜,也不是他們這些裝備不齊的軍隊所能匹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