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鄉鄉”
閩之南的八月天,簷下井坐的單衫男孩端莊的捧起一大碗晶瑩瑩的飽滿顆粒,剛吃上一小口,就全給喂上汗了。
阿婆的聲音悠悠,老人的眼睛見過了太多風塵,所以現在眯成了一道月牙,隔絕了太多苦難,懷上了心疼。
她用一雙眯眯眼打望外孫陳鄉鄉的心事,抬起皺褶的兩隻大手輕輕撫平陳鄉鄉緊皺的眉。
少年,托起腮。嘻嘻一笑:“阿婆,我沒有不開心。”
老人咂吧嘴。
陳鄉鄉往庭院房簷幽幽開口的雲之南看去,一大團一大團像棉花一團的雲之南裹挾著像藍底的油畫。
其實,每至夜晚時,雲之南就會變的格外不一樣。洶湧澎湃的黑雲會濟進去星空裏,伸出手,印堂浮現的是黑如亂麻,看不見,揣著橋溪的嗚呼聲,四周是黑了的老人臉。十歲的陳鄉鄉拍著手,拽著比他還大幾歲的小姑娘謝查,從看不見的雲之南去找月之眼。
男孩奮力蹬著兩隻裸開的雙腿,他用掌心包住謝杳的四根手指,走著白日無數遍的石子木板,他溢出笑容,對連平日裏吳嬸的招呼聲也要慢他一步。
月之眼,謝杳說她是一篇皎潔的詩。我們追尋她,是從詩的第一行默念至最後一行,看!少女把略微思索的陳鄉鄉扳正,她的雙手環扣在陳鄉鄉的肩頸,他就那麼正對不誤的麵對著月之眼。謝杳輕輕抵著陳鄉鄉,她張開嘴巴湊向呆呆望月的笨蛋耳邊:“皎潔吧?”少女的裙擺灑滿了星星點點,從夜深偷開的花香在空氣停滯的一刹漫延開來。陳鄉鄉如何看不見身後的少女是怎樣的,隻是見到了很晚很晚的月之眼,也不如平日的謝杳好看。
月之眼俯下的一切,除了皎潔,四處空空落落,屋子都緊關上了門檻。很小的時候,阿婆就說小孩要在天黑暗下來的時候,朝往有著瑩光的家裏躲去。可,今天。不知道聰明的謝杳和阿婆說了什麼,竟然讓陳鄉鄉這麼晚去看月之眼。
傍晚,老人靜靜坐在木凳上,簷上留著一個比平日大著些的燭光,以至於照著家家具具溫若燈蕊。下了路是謝杳領著陳鄉鄉回來的,其實是陳鄉鄉想著走在謝杳前麵保護她,但謝杳不肯,說今晚是他帶著去,她領著回才算扯平,是吧?陳鄉鄉皺了皺眉,但覺著有些道理。一路上,她走在前頭,不知覺腳步放慢了許多。陳鄉鄉可以偷偷看向前麵領著她走的曼妙少女,謝杳頓了頓腳步,轉頭,仰麵差點與後頭的陳鄉鄉撞個滿懷。陳鄉鄉愣了愣,攤開雙手佯裝一副有阻撓我回家的怒意。謝杳深深看了滑稽的男孩一眼,抿著唇,也攤開一雙纖白的手。鑲著銀砂的紙屑被放慢腳步的少女揉搓成了一隻銀色蝴蝶放在男孩手心。
“陳鄉鄉”“銀色的蝴蝶就是它用很特別的光披上了更特別的東西,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如果你以後還想要有一隻,那就要去很遠的地方才能得來”
陳鄉鄉將那隻銀色蝴蝶小心翼翼的放在阿婆織的帆布口袋裏包住,謝杳走了,留下了一隻銀色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