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宮牆積重雪,茅舍無命再逢春。
值此北地,大夏王畿。
本是雪覆萬裏的景象,王宮各處道路早已被宮女侍者打掃的幹幹淨淨,隻有宮牆和房頂被點綴著雪落,朱紅間白。
夏天子四十多歲,是個養尊處優的胖子,他雖名義上為天下共主,但實際也是夾縫求存,號令天下那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了,早已威勢不再,時不時還要忍受趙國和楚國的蠶食,如今隻餘下這十幾座城池,保留著天家那點可憐的顏麵。
當夏天子以及王庭一眾高官,聽到周國使團要來王畿城,第一反應是詫異,緊接著就是內心深深的戒備。
夏天子在國際上沒有發言權,各國也隻拿他當個擺設,周國忽然遣使而來,很難讓他心裏不忐忑。
夏天子暗自驚疑道:“周國和大夏王畿,這中間尚且隔著趙國和魏國,應該不至於來找麻煩的吧?”
……
著人去宣李糾覲見這天,正下著這年的第一場雪。
瑞雪兆豐年,想必來年是個豐收的好年景。
在麵見得知來意之後,夏天子的心才算徹底放下。
隻是聽完李糾的陳述,夏天子決定置身事外,這件事對夏天子而言,沒有任何的好處,如果夏國加入抗鄭團體,最後兩方爭鋒贏了,之間隔著趙、魏,土地他是一寸都拿不到,若輸了,最後又得罪了鄭國。
夏天子抹了把眼淚說道:“各國連年征戰,以至於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孤作為天子,見諸王不睦……唉,實是痛心疾首,為天下蒼生計,以孤之見……還是不要開啟戰爭為好…”
故作仁義的哭訴,既不真誠也不深刻,實在沒有半點天下共主的威勢可言。
李糾心中鄙夷,隻是冷笑道:“既然天子不願與諸王一同伐鄭,那便懇請天子下詔,訴諸暴鄭罪行,號召各國伐鄭可矣……”
所謂師出有名,實則又當又立。
隻是李糾也沒個懇請的態度,語氣更似命令一般,對待這位天下共主,毫無尊敬可言。
此時正在朝堂之上,李糾的態度語氣如此目中無人,眾官員也是滿臉不可思議之色,他李糾不過是周國一個小小的使者,怎麼敢的呀?
一念及此,繼而被刺激的怒氣上湧。
“李糾,你不過小人得誌,竟也敢對天子無禮?”夏國上卿不僅是上卿,他還是夏天子的妻娘舅,當下就站出來維護天子尊嚴。
若是周王來此,傲慢一些也就罷了,李糾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使者,未免太過分了。
夏天子也不說話,隻是目露凶狠的看著李糾。
李糾嗤笑一聲道:“啟稟天子,也許是王畿消息閉塞,怕是不知當下形勢……現如今趙、魏、楚、韓、周五國聯盟在即,聯盟伐鄭是勢在必行,若夏天子不表個態,怕是惹得猜忌,到時……”
雖然李糾知道,楚國可能不會答應參與伐鄭,卻也不影響,此時作為他恐嚇天子的籌碼。
話雖未盡,意卻表明。
“這……”朝堂之上,各人麵露尷尬之色,似有難言之隱。
夏天子的妻娘舅更是眼神閃爍,不能言語,暗道,自己剛剛是不是說話的聲音有點大了。
堂堂夏天子,在自家門口被一諸侯的使者威脅,當真是初生娃娃見奶娘,乃奇恥大辱。
逢此大辱,自不可能欣然受之,礙於李糾話中的威懾,一時間也不敢發作。
眾人正無助之際,忽然有人站出來發言道:“啟奏天子,鄭國暴行天下皆知,時常無故侵略鄰國,掠奪土地人口……遠了不說,且說陳國之劫近在眼前…臣請天子發詔。”
有人帶頭認慫,自然跟風無數,於是勸諫者眾。
夏天子見此場麵,也是被氣到語無倫次幾近失態:“你…你們……哈哈哈”
這就是孤的臣子啊,到底隻是一幫於國無益的蛀蟲。
隻是形勢比人強,此時若不答應,楚、趙在側,可能明日就有失城之危。
他很想掀桌子,讓人將李糾拖出去斬了,理智卻一直在提醒他,此時衝動不得。
一切為了祖宗基業,且忍他一忍罷。
於是決定妥協。
憋屈的夏天子隻得無奈道:“罷了,罷了……我下詔便是……備筆墨。”
李糾冷眼旁觀著場上的表演,胸中生起莫大的自豪。
在夏天子麵前的張揚,給李糾內心帶來莫大的快感。
未幾,夏天子已將詔書擬好。
李糾看過之後,又羅列了些罪行給鄭國,讓天子一並加上詔書。
如此,詔成。
李糾拿了詔書,態度好轉道:“天子聖明……既得天子令,李糾此行便算圓滿……”
敷衍拜了一拜,便下了朝堂。
……
“你可知這王宮最高處是哪個地方?”李糾對一旁的夏國侍者問道。
聽得貴人發問,侍者緊忙欠身回道:“回稟使者大人,王宮最高處應是監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