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五點整，泉清縣中學的放學鈴準時打響，學生們的聲音幾乎是立即傳了開來：
“我靠，自習課過的真慢！”
“今天咱倆一起去吃門口那家烤麵筋吧，我想吃變態辣那種！”
“誒，剛剛你草稿紙上寫的解題步驟我沒看明白，再給我講一遍唄。”
今天下午的三節自習都是沒有老師在的，由班長陳辰坐在講台代為看管，聽到鈴聲，他收拾好講台上的書本資料，走向徐年昂：“今天咱倆一起走？”
徐年昂點頭：“嗯，你等我去個廁所。”
泉清縣中學裏，隻有陳辰和徐年昂共為徐家村人，清泉縣中學是寄宿製，學生們一周回一次家，周五下午回家，周日下午再回來，兩人常常結伴而行。
二十五分鍾後，在村頭告別陳辰，徐年昂向村尾走去，他幾乎是一路歎著氣走的，家裏什麼樣他已經想象出來了，又得費心勞力叫老爹起床了。
上周回家的時候，奶奶說這星期她以前的至交姐妹從城裏回來了，她要去隔壁村看看。徐年昂知道那位童奶奶，是和自家奶奶從小相識長大的好姐妹。
兩家以前就是隔著牆的鄰居，孩子們都是女孩，歲數也十分相近，兩位奶奶自然從小就十分要好，天天都要在一起打打鬧、說一說閑話的，後來童奶奶嫁去其他村又跟著丈夫去其他省份了，奶奶和她聯係便漸漸少了。如今童奶奶回來，奶奶自然是要去好好敘舊一番，爺爺也跟去了。
哦對，奶奶肯定做了他最愛吃的炸酥肉。
回家放下書包，徐年昂在廚房的大灶台上果然看見一盤炸好的酥肉，酥肉旁邊還放了切成滾刀塊過了粉麵炸製的茄子、土豆和青椒，電飯煲保溫的按鍵長亮，從排氣孔中傳來陣陣米香。
徐年昂把幾樣食材都倒進鍋裏，簡單加些調味，待到湯汁濃鬱，他把菜盛到盤子裏，又添了兩碗飯，依次放到飯桌上，走到廚房右側矮屋，敲了敲基本掉光了漆的木門：
“老爹，吃飯了。”
門裏沒有回應。
他又加重力氣敲了幾下：
“老爹，吃飯了！”
門內仍無絲毫響應。
他翻了個白眼，直接一擰門把手，對著床上蓋著大厚被子側躺的人影又喊了一遍：
“老爹，吃飯了！！！”
寂靜，仍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除了他聲音的尾韻外再無其他。
“我就知道！”徐年昂低聲嘀咕，一把掀開床上之人的被子。
此時正是三月初，今年的天氣似乎格外冷些，三月還顯嚴寒，正常人在這樣突然被掀開厚重的被子時，一瞬間重物摩擦、劃過、離體，肌膚一瞬間又接觸到涼意，是很容易醒來的。
可床上的人顯然是不容易那列，他仍保持著身體微微彎曲的側躺，和之前毫無差異。
徐年昂顯然對這樣的場景司空見慣了，他去洗了洗手，讓手上保持著濕意和涼意，然後兩隻手一左一右分別附在那人的臉上，來回上下揉搓，同時大喊三聲：
“老爹！！！”
“老爹！！！”
“老爹！！！”
“什、麼、事......”床上的人終於有了意識回應，隻是這回應聲若蚊蠅，還不連續，好在能勉強聽見。
徐年昂用手指又繼續戳了一會，見他老爹眉毛皺的幅度越來越大，看起來意識又多了一點，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把飯做好了，老爹你吃不？”
“不、不吃......”床上的人好半天才接上回答，“前、前天吃過了......”
徐年昂：“......”
還行，還知道前天吃過了，有時間觀念很不錯嘛。
他半晌無語，不過顯然對這種回答接受良好，“哦，奶奶要是問你我叫你吃飯沒，你可要記得我叫過你了啊。”
床上的人沒有理他，徐年昂也不在意，貼心的給自己老爹再把被子蓋上，他帶著一種“任務終於完成了”的心滿意足吃起了晚飯。
嘿嘿，兩碗米都是他的。
吃完飯，徐年昂收拾碗筷，又把學校一星期換下來的髒衣服拿出來放進洗衣機，一大袋扔進去到了點洗衣粉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