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了,祁長青聽聲音不是他的妻子。
“師兄,師尊讓我們找的是他嗎?可他是個癱子?”
祁長青聽著大街上吵吵鬧鬧的聲音,由遠及近。想是兒子祁祖佑高中探花的還鄉隊伍要來了。
他稍微歪頭,看到在他床邊,一男一女,十多歲的樣貌的二位仙童,負劍而立。
“紫薇星降,帝星應在他的身上。師尊的卜筮出神入化,豈是我輩妄加揣測的?”
男子說完,從袖口中拿出來一隻木盒。
木盒打開,在紅綢襯裏的上麵,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枚婉轉流光的白色仙丹。
藥香混合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祁長青的心脾。
祁長青,二十年從未有過知覺的軀體,在藥香的氤氳下感受到了一絲舒爽。
“師兄!”女子瞪大雙眼:“這枚丹藥可是老祖渡劫飛升的那一枚?”
“正是那枚,九轉天生丹。”
“老祖沒了丹藥還能成功渡劫嗎?”
“不知,老祖雷劫將至。此時正值我派青黃不接之時,無論老祖飛升與否,我正派都將無力鎮壓魔道與邪道中人。老祖算得此人將是我派唯一希望,便斬斷飛升契機,賜下丹藥,助我道脫此劫難。”
“師祖大義!”
男子將祁長青的嘴巴掰開,把丹藥放進了他的嘴裏。
這枚丹藥進入祁長青的口中立即融化,變成一股暖流進入了祁長青的體內。
“師兄,他能承受住藥力嗎。”
男子說道:“這就是他的造化了。”
“師兄,我們便不再管他了嗎?他如果死了,丹藥不就白費了嗎?”
“師尊隻是交代我們給他喂食丹藥。我們宗門既已贈出丹藥,至於是死是活,或者其他的事情就與我們無關了。”
男子說完,將身背後的包袱和一柄長劍放在祁長青的床頭,說道:“我知你意識清醒,便直接告知於你。丹藥入腹,疼痛猶甚,此乃身體天生再造之時,萬要忍住。本要收你為徒的酒劍仙,在趕來的路上遭遇死敵,耽誤了行程。他傳信交代我將入門的修煉功法《正清訣》傳授於你,待他脫身之後,再來渡你。你所在之地不宜久留,恐有殺身之禍。你恢複之後速去蜀地,酒劍仙師叔會尋到你。包袱內有兩套道服以及修行禁忌和知識的冊子,還有酒劍仙師叔為你準備的修行資源。此劍,便是你日後修行的兵器。至於修行和祭煉兵器之法,書中都有詳盡交代。”
二人說完便出門而去,而此刻的祁長青的身體就如同炸裂一般。
成股的能量如同蚯蚓一樣,在他皮膚下蠕動,將他已經幹枯、碎裂的筋脈條條打通、修複。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一股灼熱又狂暴的力量,不斷的激蕩著他已經封閉的穴位,不斷修補著他已經腐朽和脆弱的骨骼。
疼。
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每一滴血液,都在嘶吼著疼痛。
豆大的汗滴不斷從他頭上生成、滑落。
粉碎身體的疼痛讓他想要嘶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木僵的身體躺在的床上,什麼也做不到。
萬要忍住,他心裏死死記住仙童的囑托。
這種沒有尊嚴的生活折磨了他整整二十年,解脫之法就在眼前。
萬蟻噬心的疼痛持續了不過十幾秒的時間。
可是他感覺二十年來的痛苦和寂寥遠不如這十幾秒的煎熬。
二十三年前,北朝大肆入侵南朝,他作為南朝的子民,毅然奔赴國難。
三年的征戰,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祖國被敵人的鐵蹄踏破,在保衛京師的戰爭中,他身負重傷,被老友舍命救出沙場,卻成了一副木僵之軀。
但是在冥冥之中,祁長青感覺他不屬於這個世界,這些記憶並不屬於他,隻是屬於這具腐朽的身體。
他記得那些本屬於他的記憶,並不是憑空消失的。
木僵的二十年來,經常有一個黑衣男人在深夜時來搜他的魂。
每一次搜魂,就會讓他忘記一部分屬於他的記憶,直到現在,他已經忘了本屬於他的一切記憶。
此時,遠處鑼鼓的喧鬧聲傳了過來,而祁長青身上也沒有了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