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天回泰城之前,蘇霆決定來找蘇晏。
蘇晏沒有邀請他上樓。兩個人站在高大陰森的榕樹邊上,地上兩團影子在靜靜地數著水泥縫裏的螞蟻。
“我要回去了。”還是蘇霆先開的口。
蘇晏完全沒有去思考如何回應他,她的策略就是當一個安分守己的情感垃圾桶,不回應就是最好的拒絕。
“我想,如果你們需要幫助,可以隨時找我。”他遞上了一張紙條,“這是我的私人電話。”
她毫不猶豫地當著他的麵撕碎了那張紙條,揉在手心變成一顆擊敗他的子彈。
“我們不需要您的幫助。您不來打擾我們就是最大的恩賜。”蘇晏轉身就要上樓。
蘇霆已經放棄掙紮,從她背後緊緊地抱住她。八年來,他日日夜夜回想著抱住她的感覺,像裹著蠶絲被一樣的柔軟細膩、輕盈溫暖。他在蘇家大院失眠的夜晚都會抱住一張蠶絲被,企圖找到那種感覺。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我的未婚夫剛離世不久,你就像隻哈巴狗蹲在我家門口等著撕開我的傷口?你真叫人惡心。”蘇晏對他失望至極。
“我一直都沒放棄過想你。當初我看到你們這麼幸福,我決定放手的,但是……”
“你有沒有想過,你想的是我,還是回蘇家大院前的自己呢?”蘇晏自認為自己能夠放下蘇霆接受墨澄諾,那麼蘇霆又怎麼可能放不下她呢?
這個問題蘇霆何嚐沒想過,但是他花了八年時間也想不通,也不想想通,他不想承認以前的蘇霆早就人間蒸發,現在的蘇霆是一個雷厲風行、心狠手辣的上位者。每次聽從蘇秦命令做違背良心的事情後,他就會失眠,正義與邪惡在他腦子裏一直打架,他感覺自己已經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
蘇晏對他失望不在於自己被拋棄,父親從生病到去世他都沒有露麵,這才是最令她寒心的。蘇晏感覺爸爸媽媽自己就像是一個培養皿,任他吸取所有養分就被遺忘,而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墨澄諾一直陪伴左右,蘇晏沒有理由背叛。
蘇霆以為他在背後幫忙尋醫問藥並不冷酷無情。蘇晏認為他連送養父最後一程都不能自己做主,可見他成為合格的傀儡。
“哥哥,求你放過我,也放過自己吧。”她再一次喊他哥哥。她掙脫了蘇霆的環抱,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
十八歲的項鏈。項鏈保存完好,依舊閃閃發光,他好像從那一顆小小鑽石裏看到那夜小山丘上的月光。
“前幾天搬家,從行李箱內夾裏找到的,現在還給你。”
蘇霆沒想到,他白天才收獲了一幅《希望》,晚上就失去了一生退路。
彭英琪正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行李。她認為蘇霆很快又會回曼城的,隻將重要文件打包帶走,衣服已經整理叫蘇畢帶回他的公寓裏。
彭英琪不僅是工作上的好助手,也是生活中的貼心人。心細如塵的她總能從蘇霆的一舉一動中捕捉到他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