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還查嗎(1 / 2)

棋局廝殺慘烈,最後沈鶴鬆贏局半子。

爐上煎茶,沈珺雯拿起茶壺,倒了杯熱茶,雙手遞給沈鶴鬆:“沈叔,您說的我記下了。”

朱砂杯冒著熱氣,沈鶴鬆靠在太師椅上,老神在在,接過她的茶,放在雕花木桌上,寬厚拍拍她的手:“在沈叔心裏,你永遠是我的女兒。”

她從暖室退出來,問黃管家借了火。

斜靠在庭廊上,叼著煙,“噠”輕巧彈開金屬打火機,就著上下跳動的火苗,輕吸了一口。

尼古丁順著喉道浸入脾肺,撫平她淡淡的焦躁。

小時候,她聽到最多的話是:“阿愷不懂事,你多讓讓他。”

現在,沈叔說:“你是沈家人,要多想著沈家,阿愷沒經驗,你多帶帶他。”

“景仁的事兒早些放下吧,過好現在的生活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

寒風從臉頰穿過,從指縫穿過。

不遠處噴泉靜靜地噴射,濺出的水滴打在池邊樹葉上,它落入池裏,在水麵飄舞,高處的水不斷落下,葉子起起伏伏,無處可依。

現在的生活嗎?

煙已經燃盡,一點點灼熱溫暖她麻木的指間。

“珺雯。”一道渾厚的男聲穿過虛無的空白。

好熟悉的聲音。

她緩緩向聲音望去,眼裏都是迷茫,喃喃開口:“師父。”

沈珺雯掐著煙蒂,火星已經在指縫間拚命燃燒。

徐萬強快步走過去,拿掉她指間的煙,在石台上按滅:“這孩子,不在屋裏呆著,跑這來吹風。”他脫下西裝外套,罩住她單薄的身體,“凍壞了吧。”

像小時候一樣,像練功時一樣。

“裏麵太悶了。”沈珺雯哽了哽,說。

徐萬強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又受委屈了,她從小就這樣,有事兒憋在心裏,心情不好就喜歡苛責自己。

16歲知道自己父親的死,寒冬臘月,天寒地凍,跑練武場打樁,找到她的時候,手都打紅,打爛了,血肉模糊的。

徐萬強心疼小姑娘,也知道他自己人微言輕,大宅子裏的事情說不得什麼。

索性站在她身邊,陪她在冷風裏打顫。

“師父,你回去吧。”沈珺雯把衣服脫下來,還給徐萬強。

徐萬強接過,又給她披上,有意壓壓她的肩:“丫頭,心裏不舒坦跟我這個老頭子說說,沒準兒我能替你教訓教訓不長眼的小子。”

他摩拳擦掌,又在空中揮了兩拳。

沈珺雯被他滑稽的動作逗笑。

徐萬強看小姑娘不再繃著了,才鬆了口氣。

真他娘的冷。

沈珺雯撐在石台上,冷意透過手肘爬上她的四肢,她渾不在意,眼神找尋那片落葉:“沈叔讓我好好過日子。”

徐萬強一聽就知道又是林總的事情。

沈珺雯在這件事情上總是異常執著,他見過她墮落的樣子,不免有些疼惜,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偏偏背負著家族的仇恨,沉重得她喘不過氣。

他沒有勸解,沒有寬慰,隻是問:“還查嗎?”

還查嗎?沈珺雯也問自己。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逝者已逝,真相早已經塵煙消散。

真相,為了虛無的真相,值得嗎?

一切都回不去了。

風還在簌簌地吹,昨天烏雲密布,今天依舊不見好。

烏雲等了那麼久,終於下起毛毛細雨。

“老徐。”有人叫他,徐萬強轉身。

一個英姿挺拔的男人小跑過來,舉起白色羊絨披肩,不解道:“你要這個做什麼?”

徐萬強臉都綠了,一把拿過披肩:“蕭珂,你小子有點眼力見兒,這是沈小姐。”

假山邊的建築為了營造氛圍,通常隻點仿造布罩煤燈的燈具。

庭廊燈光幽暗,徐萬強恰好擋住沈珺雯,故而男人沒看到掩在他身後的沈珺雯。

沈珺雯解了身上的西裝外套,接過白色披肩,冰冷的手觸到溫軟的披肩,有心人仔細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