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1 / 3)

2020年1月27日午夜十一時,外麵呼呼刮著風。保衛科的大爺坐在急診入口處瑟瑟發抖,不過一會兒便要起身走兩圈,或者去不遠處的開水房再給手裏捧著的玻璃杯添些熱水。大廳裏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但是他們似乎很著急。外麵的停著幾輛救護車都是點火狀態的,從大廳裏隱約還能聽見警車的鳴笛聲。

今天是武漢封城的第四天也是大年初三。

方才剛從急診科室檢查完出來,醫生便建議再拍一次肺部彩超CT。驗完血,我存說在這裏等驗血單,叫我們父女倆先過去。在放射科室外等了一會兒——等著那扇厚重的自動門緩緩打開,等裏麵的人叫到我。五分多鍾後,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走了出來,他緩緩地走披著軍大衣。看著他似乎有些眼熟,可能是某種同命相憐的惺惺相惜。

我獨自走了進去,護士見精神不振,神情萎靡與方才老者不相上下,便好心過來要扶。那時頭昏腦脹,雙腳軟綿無力,是在沒法拒絕其好意。便小聲道了謝,她笑著搖了搖頭,替我脫下外套。問有沒有金屬裝飾品時,隻能強作振作,將手表和手鐲還有一串手鏈全部脫下交給對方。扶我躺下時,脖頸處的溫度下了對方一跳。

躺在機器上時已經被燒得意識模糊,固定頭部的部分讓人感覺極其不適。閉上了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在操作CT的護士命令下左右挪動上半身。醫院獨有的刺鼻藥水味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酒精味與淡淡的塑料氣味。頭頂圓弧狀的機器不斷發出滴滴的聲響,接著不斷被身下機器重複“送入”“送出”的動作。如此反複,其中夾雜著護士的催促。直到她用極其不耐煩的聲音催促到“結束,下一個。”勉強起身,後背發酸,猛地起身導致頭暈目眩,讓我緩了好一陣。勉強睜開眼睛,看到先前的護士把放在桌上的外套與首飾遞了過來。

“成片出來要一個多小時,先去醫生那裏報道吧,結果應該出來了。”說著她還貼心將首飾等放進我口袋。

雖然沒能看清,但想必檢查室有兩位護士,不然前後風格也不會那樣迥異。

老爸在門口等我,見這麼久未出來也難免會著急,正來回踱步著。見護士將我扶出,從對方手中接過,趕忙道謝。後麵又回到急診科室,見醫生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簡單說了:“沒事,就是普通感冒引起的。”

“能吊水嗎?”老爸問道。

“這個,回衛生所也能吊。我這裏要不開點退燒藥......”醫生說著便準備開處方。

“隻是這個點了,恐怕都休息了。隻是,孩子這發燒不退,回去恐怕也睡不好。”老爸仍然不願妥協。

醫生沒有直接回答父親,繼續手中開著處方打著字:“這個我理解,醫院對麵小區裏麵有個診所。裏麵是退休老幹部在住,衛生所平時一點多才休息,你過去跟那邊保安說一聲去那邊吊水。”說著,醫生已經打好藥方。

醫生看出了老爸的為難,歎了口氣:“前兩天武漢出事,今天下午剛出通知,非特殊情況與住院外不建議打點滴。”

“應該慶幸孩子不是新冠,為了退燒去住院先不說劃不劃得來。醫院病人多,病雜。現在沒有......再過兩天呢?”老爸盯著對方醫用口罩上下起伏,看出對方立場的為難。

“行,謝謝醫生!”老爸說道,我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對方擺了擺手,說了“多喝水、多休息”便繼續工作了。

出了診療室,他才長舒了口氣。接著便把我一塊帶回一樓大廳,掛號處對麵的座椅上。

過了一會兒,“更年期婦女同誌”姍姍來遲。她一邊抱怨我們倆到處亂跑,一麵將驗血報告遞給了老爸

“沒什麼問題,遞給我報告的那個小姑娘說什麼‘陰性’沒事。然後還說多吃點肉魚蛋,說有點貧血。”我存一邊說著,便靠在我旁邊坐下。

“這一張小小的單子上還真的什麼都查得出來。”老爸感歎道。

“當然,畢竟大老遠跑過來花了錢。”她沒好氣說著:“看你以後還臭不臭美,大冬天穿那麼點。飯也不好好吃,不知道一天到晚想什麼點子呢!”她嘴上這麼說著,動手給我大衣扣子從上到下全部扣上了。

“這跟穿什麼有什麼關係?明明是你那天給我拿的被子薄了......最上麵的扣子,喘不夠氣了。”我貧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