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這條長河,於我而言,是跌宕的。

幼年時期的我,一直是孤獨的。孤獨不是因為獨生子女,而是內心的荒蕪。父母為了生計,終日奔波,我與年過六旬的外公相依為命。在大山,殘雲,黃狗的貧瘠村莊裏,沒有豐富的遊戲,沒有多樣的娛樂,亦沒有玩得來的夥伴。

優異的成績,引起班級其他女生的嫉妒,孤立之下,是一次次默默發誓的堅持。年少的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除了學習,她什麼都有,除了成績不如我。

班裏有個好看的男生,30年了,我依然記得他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記得他痞痞的樣子,記得他神情裏麵的憂鬱。

我與他同桌,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是一樣的孤獨:

他有很多的朋友,卻都是因為他家裏比較富有,而他又比較大方。

我沒有朋友,隻是因為成績好。

奈何帶頭孤立我的女生,喜歡極了這個有著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的痞痞的男生。

兩個孤獨的人啊,就這樣在小心翼翼的接觸裏越走越近。

一個夏末,那個女生主動約我周末去爬山采蘑菇。一直被排擠的我,不可置信的同時還是開心得選擇了相信她。

山腳下集合,長滿鬆柏的大山在雨後的傍晚別樣的深沉。那蒼翠的綠色,仿佛是一塊墨綠色的雲連接著鉛灰色的天空,預謀著下一次的暴雨。

在大家若有所思的笑裏,我們一起慢慢往山上走。漸漸走到了大山的深處,那女生對我說,你看那片鬆樹後麵有好多的蘑菇啊,你去采吧,我們去另一邊采。我開開心心的去了,倏忽中間,十幾個孩子嬉笑玩鬧的聲音不見了。糟糕的是,我迷路了。抬眼望去,到處都是鬆柏裂開的樹皮和地上濕漉漉的青草。遠處仿佛還聽見了奇怪的動物叫聲,9歲的我,嚇壞了。

但是內心竟然又一次下意識的告訴自己,不要哭,她們就是故意捉弄你,你哭了他們就高興了。

我就在原地,拿著一隻破布袋不安且無助的徘徊。

他出現了,和他的一群小夥伴。

他們一起護送我下了山,說:你回家吧,不要再相信她。同時默默遞給我一把雨傘。

我在回家的路上,眼淚伴著雨水默默流了出來。

小學的回憶裏,都是這種陰暗、孤獨的色彩。盡管我的獎狀貼滿了一整麵牆,盡管每年的六一、元旦表彰大會我都是獎品最多的那一個。但我灰色的童年裏,隻有他這一點點的色彩。

長大以後,我似乎懂得,那應該是叫喜歡吧。小時候的我們,膽小又懦弱,在三人成虎的環境裏,似乎連走在一起都不敢。

之後,這個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好看男生,初中就輟學了

娶了我家前院大我們一歲的鄰居

生了兩個孩子

經曆了網貸幾近妻離子散的危機後,現在在遠方打工還債。

我有很多年沒有見到他了,10年還是15年,關於他的消息都來自老家的父母。

每一次回家,路過他們家的門前,我依然記得9歲時路過他家的那種激動和期待。隻是啊,那又怎麼樣呢,每個人都隻能在人生限定好的軌道裏走自己的路。

不知道生活有沒有帶走他眼睛裏的星星,有沒有撫平他眼底的那些憂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