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三春已暮花從風,空留可憐與誰同。
“你老大不小了,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還指望著你爹娘給你找人家呢?你自小就和那穆家大公子有交集,咱們兩家也合得來,多好的一門親事!就這,你還挑三揀四、對人家評頭論足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赴宴前一天,趙樓主家裏又吵得不可開交。
“我看啊,就是未昌太慣著你了!好心才都被你當成了驢肝肺!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孩子是真心對你好,你怎麼就不上心呢?你說,還能上哪兒找到這麼好的‘女婿?’”
“爹!——”
“明天我和穆兄要去赴太守的宴,我倆說好了,叫上你和小昌。到時候,長輩們坐一塊兒敘敘舊,你們小輩也趁機聚一聚,聊聊天,撮合撮合感情。”
“爹!你明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鎮規清清楚楚寫著,除非相愛之人,不得成婚!你們是瘋了嗎?”趙卉明氣不過,又不能忤逆他爹,隻吼幾聲,就沒了囂張氣焰。心說,不是天天都能見麵嘛!那張臉上有幾顆痣,大的小的,深的淺的,他都一清二楚。
“這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明天是非去不可!”爺倆一個聲音比一個大,恨不得掀了這十千腳店的屋頂!
趙卉明坐在客座,委屈巴巴地朝他娘看去,趙夫人明顯不吃這套。
“幹什麼那樣看著我?你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們老兩口就想抱孫子,你早該成婚了!”
“真是過分!”趙卉明起身準備出門去。
“你幹什麼去?”趙樓主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散心!”
“坐下——”趙老爺威而不怒,“今晚你哪兒也別想去!”
趙卉明踏出門檻的腳隻得收回,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屋子,耳邊傳來哢嗒一陣上鎖聲。密不透風的空氣壓得他無法呼吸,他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月色倒是真好看,隻是對麵那個不知被風吹了多久的穆未昌更好看。趙卉明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月光照影長,賤兮兮的。
“未昌!未昌!”趙卉明隔著一條街對穆未昌眉目傳情,肢體傳意。兩人相顧無言,默契至極。
大抵諸酒肆瓦市,不以風雨寒暑,白晝通夜。百麵街的繁華程度不亞於西京洛陽明街望巷的繁華程度,不僅街長上千米,橫貫百麵鎮,而且商業種類繁多,衣食住行,所求皆可得。雖繁華如此,卻無趨炎附勢之風,貧者勞有所獲,富者淡泊名利,各階層流通無阻,真一仙方寶地。
這街上最有名的還數“十千腳店”和“未嚐茶坊”。十千腳店,彩樓歡門,三層相高。一層專供歇腳、短飲,耳目眾多,人聲嘈雜,向小二、掌櫃打聽些什麼倒很方便,但不適合談論重要事情;二層設有歌妓房和商務房,兩類廂房隔天井相對,由廊橋相連,又互不相擾,廊橋兩側是小型會館,功能稍遜於商務房;三層供客居住,分為短租房和長租房。旁邊規模較小的複式樓是這家樓主的居住之所。
趙樓主做大了酒肆生意,一些小販開始效仿,做來做去也沒做出個名頭。隻是,隻有“正店”才有釀酒權,而隻有東京汴梁、西京洛陽、南京商丘、北京大名府四都,才有這種特許釀酒的正店,所以趙樓主還要到這些正店批發酒種。斡旋於各大名樓名坊,趙樓主的名聲也越做越大,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家大業大,大兒子也頗有能耐,要說這老兩口該省很多心,怪就怪在大兒子已及冠卻還未成家,兩口子心裏沒個著落。那穆家大公子可是甚得老兩口心意,兩家本就指腹為婚。這下可好,不知是趙卉明瞧不上穆未昌,還是他早已心有所屬,死活不肯答應這場婚事。明明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和,這會兒不知道在鬧什麼別扭!
明天是個大日子,店鋪都早早關了門,街上除了打更的,少有人影。倆人有門不能走,隻能跳窗,還不能弄出太大動靜。趙卉明看穆未昌麻利地下了樓,也抓緊了速度。
“穆未昌,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