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芸猛的睜開眼睛,看了看天花板,純木質的,沒有任何的裝飾,但是質地很好。身下的床鋪還有整個屋子感覺都在搖晃。錦芸眨了眨眼,這才從夢中徹底醒過來。自己此刻正在往京城的官船上,而不是在席夢思床上。不知為何,事隔半年了,已經很少想起上輩子的事情,卻沒想到又突然做夢夢到了上輩子,隻是夢中的情形太過模糊了。但是夢中那種不甘,那種憤怒的心情她還記得。錦芸舒了口氣,也許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而父親卻依然如故,整個人心思焦慮,也難怪會再次夢到上輩子的事情。
錦芸側過頭,隔著窗戶往外看了看,天還是黑的,看樣子時辰還早。此刻一點睡意都沒有,隻好坐起來。披上衣服,打開後窗,就著月光看著外麵的滔滔江水發愣。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已經發冷。便聽到丫頭在外麵叫起:“小姐,起了嗎?”
陷在沉思中的錦芸回過神來,知道是翠蘇在外麵叫起了。原來不知不覺間,天已經快亮了。“進來吧。”錦芸關上後窗。
翠蘇和翠縷端著洗漱用具走了進來,翠蘇收拾床鋪,而翠縷則服侍錦芸洗漱。“小姐,一會是先去太太房裏,還是先去康哥兒屋裏。”
“康哥兒年紀太小,正是貪睡的時候,你現在就讓人去說一聲別讓康哥兒起那麼早。免得一會吳嬤嬤又將康哥兒給叫起了。若是吳嬤嬤不應,你讓她來找我。”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安排。”翠縷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屋外吩咐了翠香這才再次進了屋中侍候。
沒一會便收拾好了,錦芸看看時辰,便打算先去母親房裏請安。翠縷和翠蘇還有翠墨三人跟在後麵。沈家租的是官船,其結構是樓船模式。太太王氏便住在最上一層的上房。來到上房,就看到幾個丫頭在忙活。
看到素月從王氏屋中出來,錦芸便問道:“母親昨晚睡得好嗎?”
“回小姐的話,太太昨晚起了三次,上半夜咳了一陣,到下半夜才睡了一覺。如今已經起了。”素月恭敬的回答。
錦芸心裏暗自擔心,“母親身體不適,在床上躺著便好,又何必起來。雖說現在天還未冷,但是河風大,若是吹了風,晚上豈不是又要咳了。”
“小姐說的是,奴婢也是這麼勸太太。隻是太太說天天在床上躺著,身子沒病都躺出了病,便執意要起。奴婢和素如姐姐攔不住,隻想著一會萬不能讓太太吹了風。”
錦芸點點頭,“你做的很好。”
“這是奴婢的本分,當不得小姐的誇。”素月很是恭敬的說道。
錦芸看著素月,她是母親身邊的一等丫鬟,很是體麵。為人本分,處事靈活,以錦芸看來,素月完全當得起很好這個評語。
“是芸兒來了嗎?快進來。”王氏的聲音從屋內傳出,聽這聲音就讓人覺得說這話的人該是個病人,聲音裏透著一股虛弱勁。
錦芸趕緊走了進去,“母親,芸兒來看你了。母親今天覺得如何?”
王氏坐著,一臉慈愛的看著走進來的女兒。等錦芸挨著她身邊坐下來的時候,她便伸手抱住了女兒,“昨兒可睡得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若是身子有不舒服,趕緊告訴下麵的人,將大夫請來。”
“母親,我昨兒睡得很好,母親不用為我擔心。倒是母親,你身子弱,要不今天就不要起了。”
而此時站在旁邊的翠蘇張了張嘴,臉上似有隱憂,不過最終什麼都沒說。
王氏慈愛的笑了笑,“哪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步。如今我這身子雖說是拖一天是一天,但是還沒到起不來的地步。”
聽到拖一天是一天,錦芸心裏就忍不住一陣酸楚。母親王氏也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可是如今卻虛弱得猶如老嫗一般。看著母親的手,原本細滑的手指,如今也猶如幹枯的樹枝一般,預示著這具身體真的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