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杜承,是在隔壁寢。那天是開學前幾天,為了熟絡關係,我去了隔壁寢。畢竟都是一個班的,我本身就挺自來熟,就毫不猶豫地敲了門。
裏麵原本的喧鬧歸於沉寂。
我好奇打開一條門縫,探出頭向裏麵望去。
“咦,你們這麼早就睡啦?”
“害,原來是何允鑫啊。我還以為班主任查寢呢。”
說話的叫陳林,知道是我後屋裏幾人紛紛下床,從被窩裏掏出剛剛藏起來的撲克。
“帶我一個唄。”我笑嘻嘻的找了個位置坐下,台燈的光映亮一圈少年人的臉。
那時候坐我對麵的就是杜承了,但他並不是我們班的。
我人緣一向不錯,很輕鬆地就融入進去。但杜承不然,他安安靜靜,全程隻是低眉看自己手裏的牌。
杜承是一個很認真的人。這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
他坐我對麵,穿著一件黑色的純棉T恤,燈光落在他臉上,輕飄飄的,像是仲夏夜織出來的夢。我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細小的絨毛,也在發著微弱的光。
杜承長得很好看,但算不上漂亮。比起精致,他更給人一種幹淨利落,沉穩可靠的感覺。
第二局的時候我和杜承都是農民,他一直壓低牌的大小,盡量讓我先出完。不得不說,他打牌也和他的人一樣,不急不躁,不爭不搶。
“兄弟,打得不錯嘛!”我朝杜承眨眨眼,他向我點點頭。
那時在心裏我還覺得杜承老實得可愛,點頭的樣子像奶奶家養的小黑狗。但礙於剛認識,我也沒敢說。
哪有人第一次見麵就對人家說,你知道嗎,你長得好像狗哦。這像什麼話。
後來漸漸熟了,我把這話和他說了,他也沒生氣,隻是食指和中指並攏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滿含著一種對小動物調皮的無奈。
杜承的話很少,幾局遊戲下來,他和別人說的話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杜承是3班的,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主要是他的初中同學王驕陽是我們班的。
說得更具體一點,就是被王驕陽拉過來的。杜承的性格雖然溫和,但不喜社交。他很禮貌,但也很淡漠。這令我想到了山嶺上清絕月光下,繞過柳梢的和風。
我心思較為敏感,初見時便對他有了一個這樣的印象。不深不淺,能記著,但不念著。
有時偶爾在走廊見到他,我也會笑著打個招呼,他也點頭示意。
要說熟起來的契機,大概是高一上學期的第一次研學旅行。研學地點是在南京。
當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大部隊已經不見了。我一回頭,看見杜承慢悠悠從洗手間裏出來。四目相對,兩相無言,好不尷尬。
我們打了導遊的電話,被告知他們在和平廣場。怪隻怪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實在太大,工作人員也不太靠譜,我們問了好幾個會館口的保安,走了很久,也沒找到什麼和平廣場。
如果隻是迷路也就算了,那天還下了小雨。汗水和雨水混雜,順著脖頸流下,黏膩和潮濕煩擾著我的神經,我的耐心隨著體力的消耗而減損。
我轉頭看看杜承,他麵上依然鎮靜,我氣喘籲籲,他氣息平穩,看上去隻像剛洗完澡,毫無淋雨的狼狽之感。
“是往這邊走吧。”他側首問我。
我猝不及防,對上他幹淨深邃的眼鏡。說起來有些矯情,當時有一種處於少女漫畫裏的爛俗情節裏的感覺,用小說裏的話來說,感覺心髒漏了一拍。
回神的時候,我們抵達了目的地。
那以後,像是想確定什麼一樣,我常常尋找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