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紈繡一前一後默不作聲得走著,仿佛是陌生人。一路上的巡夜士兵目不斜視得走過,一會兒後紈繡停在了一張帳篷前,帳篷前站著兩個士兵,借著旁邊的火把光看清其中一個小個子的士兵是王狗子,我微笑得看著他,王狗子筆直得站著見我對他微笑才不好意思得輕點頭。
我跟著紈繡進了帳篷,帳篷裏有個大的洗澡桶,裝著熱水,呼呼冒著白氣。脫了衣服泡在裏麵,趴在木桶的沿上,紈繡在後麵默不作聲得幫我擦背。
“紈繡,怎麼了?”我的手在水裏有一下沒一下劃著,紈繡總是讓我覺得親切,在她麵前什麼都不用偽裝。
“背上有條疤。”紈繡按著那條疤痕來回移動,癢癢的。
“那條疤白蘭也有一條。”流惑教每個人身上都有疤痕,其實背岬骨的疤痕已經很淡了,不注意看都看不出來,那條疤痕中間斷的一塊被刻在了白蘭的手背上,她當時推了我一把。
“哦,沒關係你還是一樣漂亮,”紈繡低低說道,“很幹淨,不像我。”
紈繡的手移開我的背擦著,一股股的水沿著後頸掉盡澡桶裏,我也不知道該說寫什麼。
紈繡是小鎮上樸實的女孩子,禮貌行為,都是受的由來已久的女人的四方麵的教育:就是女人的“德、言、容、工”。理想,固定分明,根深蒂固,而且有古代賢妻良母躬行實踐的先例,有一種清清楚楚極其簡明的一套規矩。在她的心中貞節是一種愛,教育告訴她這種愛應當看做聖潔的東西,自己的身體絕不可接觸男人,要“守身如玉”。
隻是被扯開了衣服,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的事,在紈繡心中卻成了過不去的坎。
我轉過身認真得看向她的眼睛道,“紈繡我們大家都忘了好不好,你會嫁人生子,成為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
白氣中紈繡愣了愣,隨後用力點頭。
都忘了很好,是的,都忘了。
白蘭托紈繡帶給我的衣服是一套藍色繡花的絲麵夾襖,式樣極簡單,打開穿的時候才發現內裏縫著一個白布,我拆了白布,裏麵有張小紙條,上麵寫著“菜李”二字。紅鎮上知道名字的李姓人家隻有在鎮上的市場收菜收糧送到軍營的李惡霸了,“菜”難道是指將消息給幫他們送菜的農戶身上?恐怕這個農夫早就被掉包了。
想到這我穿好衣服,將那紙條揉成一團扔到旁邊還有燃柴的灶肚裏,才和紈繡一塊出去。
到了自己的帳篷附近,帳篷門前站著兩個士兵,看來完顏琅邪在裏麵了,紈繡緊張得看著我,欲言又止。
“放心,我還沒那麼傻,我準備了藥。”我低聲說道。
紈繡握在我手裏的手有些汗濕,聞言,又顫抖起來。
“你用得那個……那個斷子……”
“沒有,你別管太多,等會兒你就回去。”紈繡以為我會用斷子絕孫散,完顏琅邪又不是石扶風,真用了,我那將軍父親哪會放過我。況且讓完顏琅邪年紀輕輕就這樣,於心不忍啊,想到那張結著冰的娃娃臉解凍了,還是以某種方式解凍,惡寒一下。
“那就好,”紈繡道,“不是。”
沒等紈繡說完,我就走了過去,站在簾前,手握了又伸,伸了又握,下定決心抬起頭時,卻見站在兩邊的金國士兵呆呆得看著頭發半幹的我,倒是忘了自己衣衫不整了,整整衣服學著桂娘教的姿勢走了進去,掀開簾子的刹那,背後傳來紈繡幽幽的歎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帶著一絲少女春閨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