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的兩天,我開始專注得練習我參賽節目盤鼓舞。五更天就會被南兒叫醒,然後去桂娘的院子,一個上午都在那三麵大鼓上回旋,踏步,下腰,耳朵裏都是自己踩踏的鼓點聲。我這才意識到成為一個青樓的花魁,要付出的很多,不是一支舞,一首曲子,一點容貌就能實現的,自己這樣半路插進來,還想奪花魁的人隻有加倍練習。桂娘的想法讓我很疑惑,正如她所說花魁不僅僅是相貌,可是她當初見了我,未加調教就讓我參賽,我自然不信江湖傳言的什麼媚骨天成,可是也想不出桂娘的動機。
舞曲的動作早就已經掌握來了,然而練習還是沒有結束,倒是比以前更累了,開始的時候還有桂娘糾正一些小錯誤,也能休息一下,現在,桂娘隻是一遍遍讓我自己跳,南兒在一邊打拍。
西北的天氣很幹燥,四周的圍牆都遮不住風,站在鼓上的時候,紅絲綢的裙子有時被風吹得緊綁在身上,南兒梳得發髻常常中途就會散掉,長發混亂得遮住視線。
南兒停下拍子,讓我停下來,輕輕得幫我重新弄好頭發,不過這到底是閨裏事,在院子裏是不好重新梳理的,雖然桂娘的院子裏並沒有其他人。我坐在鼓上的時候會很想知道院子外麵是什麼,南兒總是說院子外麵是街道,有些蕭索的街道。我點頭,這個問題其實有些傻的,隻要曾經在鎮子裏住過的都應該知曉。重新跳起來時,心中又告訴自己外麵的不是街道,是西北的沙漠,沙漠上有士兵的鮮血,有逡巡在屍體裏的狼,有無人能敵的沙塵暴。
桂娘進來時總說我的舞蹈看上去煞氣太重,盤鼓舞雖不是春閨舞,但這是跳給上戰場的男兒,是心中郎君。可是跳給上戰場的郎君?青樓女子何處有郎君?桂娘說道這平日裏滿臉的媚笑會淡掉好幾分,取而代之有些難言的沉痛。我趕忙打住按照她說得做,不得要領,我始終跳不出桂娘所說的神韻,南兒總是說很好看,桂娘歎氣後說我不懂,也隻得說收斂些煞氣就行了,是女子不是男兒。
一直練下去,隻為一支舞而活。聽著青樓裏最近白天猛然增多的歌聲和琴聲,不禁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這樣的想法若是說出來我估計被人暴打的可能性太大了。我體會不到青樓女子真正的傷心處。
那天石扶風也不知道是怎麼處理的,第二天,南兒端著水興衝衝得跑回來告訴我東兒今天不敢和她搶水了,紅丹被桂娘訓了。
我狀似無意得問道因為什麼原因。南兒說紅丹小姐陪著富商風公子在湖心亭,中途竟莫名其妙得暈過去了,醒來後,紅丹小姐硬說看見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風公子沒生氣可是也沒應聲,桂娘說紅丹小姐實在是忘了樓裏的規矩。
聽完後,我有些汗顏,想去看看燒香拜佛感染了風寒的紅丹,這件事雖然是石扶風搞出來的,但我自問還是有些責任的。南兒說不要,最近桂娘一直在重點培養我,正跟紅丹小姐是死對頭,現在去鐵定碰一鼻子灰,我隻好放棄這個打算,心裏把石扶風翻出來詛咒了千兒百遍,都是他害得我被人說是戰場回來的冤魂。
明天就是花魁大賽了,桂娘昨天就告訴我今天和明天白天都是自由準備的時間,我隻要不出紅韻樓,其餘隨便活動。
五更天的時候就被南兒喊醒,梳洗完後,坐在桌旁,撐著頭,手裏拿著那本貌似聖賢書的青樓秘笈。看著這樣的素色藍封麵就好像看到清風老道給我的那些個兵法,隨即想到清風和我爭辯時的吹胡子瞪眼,全然沒有一代宗師的模樣。不過要是拿這本書的去和他的那些個兵法藏書比較,估計直接抓狂的可能性更大。
我輕笑一下,翻開書麵不改色得一頁頁看著,這份本領全都是被桂娘練出來的,一連幾天下午桂娘都會將我喊去,然後嚴師般詳細講解書上的圖,一開始我強撐著,直到後來麵紅耳赤,桂娘才會若無其事得說一句,“難道這幅圖比剛才幾幅更難。”一句話說得我麵無人色。
“小姐,你也不去看看別人的節目。”南兒停下手中正在做得繡活,對著翻了個白眼,“一天到晚,就擱這發呆,跟戲詞裏的呆頭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