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88年出生的,出生的時候太爺爺早就不在了,這裏他經曆的事情是由我爺爺轉述的。我們村是豫北太行山腳下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三麵環山,隻有一條大路供出入。太爺爺年輕的時候,估計就是往前推100多年,大概是1920年左右吧。那會兒出入的大路嚴格意義上說根本稱不上什麼大路,就是一條鄉村土路走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變成了路。村裏還好,路邊上都是房屋,出了村口路的兩邊就都是田地和山坡了。中國千百年來的土葬習俗導致的直接後果是墳頭遍地而且很多就沿著路邊修。包括到現在公路兩邊還是有很多墳頭。白天還行,人多車多不害怕。中午和晚上人少的時候就瘮人了。尤其是剛埋的新墳頭,那花圈呼啦啦的被風一吹,在寂靜的環境裏更引人聯想,我每次總覺得有人坐墳頭看著我們這些過路的,腳下不由自主加快速度。
舊時代農村生活匱乏,平時買不到物資,所以趕集是大家最期待的日子。一到趕集的日子大家就會早早起來,換好幹淨的衣服,天不亮就出發,或者步行,或者乘牛車、驢車。那天太爺爺也是大早就起來,到鎮上趕集大概5裏路,人多結伴而行也不害怕。集市上有很多平時見也見不到,買也買不到的物品。太爺爺東瞅瞅西看看,日落西山了也舍不得回去。早上背來的筐子裏頭放滿了各種物品,最滿意的是還買到了愛喝的酒。
天已經黑了,攤兒都收了太爺爺才往家裏趕。前後麵已經看不到人了,隻有路邊窸窸窣窣風吹草響和偶爾的幾聲鳥叫蟲鳴,太爺爺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路邊墳頭上花圈呼啦啦的響,引魂幡也像個穿著白衣的鬼一樣飄來蕩去。太爺爺心頭大駭幾乎就小跑起來了。這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說:“老哥,等等我給我點酒喝吧。”太爺爺心頭大喜,以為有人也趕集遲了剛好能結伴同行路上就不害怕。當他轉過頭來卻發現是一個小孩,大概有10來歲的樣子,頭戴一個白色的帽子,臉上的腮紅看起來特別不自然。正準備打招呼時,一看那孩子穿的衣服瞬間就閉嘴了,那是一身壽衣,和紙紮人穿的一模一樣!我太爺爺嚇得立馬拔腿就跑。那小孩就在後頭追,不過始終離他幾米遠,然後不停的說:“老哥,給點酒喝喝吧!”太爺爺實在煩了就說:“現在不方便,到前麵再說。”於是一路跟隨,不停要酒。終於看到村口人家窗戶上亮著的煤油燈光了,雖然很昏暗,可是太爺爺心裏的一陣激動,後麵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太爺爺終於鬆了一口氣,突然也覺得身體輕了不少,平平安安到家了。如死裏逃生似的跟我太奶奶說:“今天遇到個紙紮鬼,不停的跟我要酒喝,嚇死我了,衣服都濕透了。幸虧我一直哄它,拖延住了它,不然今天就完了!”我太奶奶也心有餘悸,趕緊幫我太爺爺擦汗解背簍。可是覺得背簍的分量不像有酒啊!於是兩個人趕緊拿出來酒壇,拆開壇蓋發現空空如也,哪有什麼酒?隻有壇底一個孔,都看到地麵了。我太爺爺大驚失色,連連跺腳:“該死的小鬼,把我酒給偷喝了,還把我酒壇弄破了!”我太奶奶安慰到:“人沒事就好了,酒沒有了下次再買,以後不要這麼晚回來了!”“怪不得我越背越輕呢!原來被它偷了!”
反正聽我爺爺說,後來太爺爺再也不敢那麼晚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