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提著盞宮燈一步一晃的往景仁宮後麵走去,她走的極慢,像是要把一切都刻畫在腦海裏。即使已經走過上百遍,謝翎甚至能毫不猶豫的找到院前那棵白玉蘭的樹幹上刻著過去一年一年的身高和幾乎淡去的劍法痕跡。
暖黃的燈光照著飛雪,阿翎低頭笑了笑。溫軟的東西總是讓人想親近。片刻後她踮起腳尖把宮燈掛在枝上,樹下的墨玉棋盤不知何時生了裂縫,像是再也回不去的從前。
母妃,您說了。活下去的人才有希望。那麼我的手段算不得醃臢。她默默的想。
\\\"七殿下。\\\"身後傳來如碎玉的聲音融入柔軟的雪裏,倒是少了幾分冷清。
謝翎悄悄握住腰上的軟劍,然後端起一副蓄人無害的溫吞樣子。
她回眸去看。於是在以後的無數個歲月裏,乃至謝翎在瀕死前模糊的走馬燈裏的突然清晰——少年清淺的彎著唇角,遠處突然炸開的煙火氣和燭火的暖光照在他溫潤的臉上。一眼萬年,她想。
謝翎嘴角掛起得體的笑,\\\"這位郎君找我何事?\\\"
秦淮笑著拱手,\\\"在下秦子鬱,見過殿下。\\\"
\\\"原來是淮世子,失敬。\\\"謝翎笑眯眯的接過話微微俯身回以一禮。
又是一陣寒暄,兩人像是多年未見的友人說說笑笑。隻不過若是百裏慎在這兒必然要大罵虛情假意。
\\\"臣早就聽聞殿下棋藝乃皇都絕學,不知今日可否討教一二。\\\"
謝翎眯眼掃過翩翩公子的臉龐,真是隻狐狸。收斂思緒後她有些為難道,\\\"夜深寒重,恐怕世子的身體吃不消……再者,棋盤已壞一時也拿不出新的。\\\"
話音剛落一件狐裘披風搭在她身上,秦淮神態自若道,\\\"殿下,夜深寒重。\\\"
\\\"……\\\"
言畢,在謝翎不可思議的眼神中秦淮掏出一隻木質棋盤。朝她溫和的笑笑,\\\"無礙,臣準備了。\\\"
\\\"……\\\"
謝翎:好好好。
——
秦淮用袖子拂開墨玉盤上新落下的薄雪,把新的棋盤覆在上麵。
謝翎愣了下,卻最後是歸於飛雪的沉寂。
\\\"猜先。\\\"阿翎抓了把白棋,示意他猜單雙。
秦淮沒動,半晌後笑道,\\\"年長者先。\\\"
幾顆棋子發出叮當聲響落入棋罐裏,謝翎重重的一甩袖子把白棋推過去。看著對麵氣鼓鼓的人,他忽然覺得這才是那年他小心翼翼驚鴻一瞥裏七皇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