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村子沒有絲毫變化,空氣中透著一股樸實的味道,這是獨屬於鄉村的味道。
天空還是海一般的寬廣,浩浩蕩蕩如百萬大軍奔騎而來,誰也抵擋不住它們的攻勢。
地上生長著幾枝花,有的鮮紅如烈陽,有的則冷豔如冰山。程莫躺在一處草坪上,嘴裏叼著根草,他的背包在他身側靜靜地躺著。說來也奇怪,程莫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人,下河摸蝦、四處遊玩是信手拈來,可如果是要他分辨出這朵花那朵花是什麼品種、花語是什麼,那這對他來說就和高中的數學試卷一樣,難到可以原地放棄,他這一生也隻認得一種花。
這個鄉野除了風聲鶴唳、勞動的呐喊,幾乎容不得任何的東西,所以不用擔心在這裏休憩能不能得到放鬆,因為天邊的雲彩早已給了你答案。
這裏不是城市,也永遠不會變成城市。風將一批批孩子吹走,又會有一批批孩子被外麵的大巴送回來。這座紮根在大山底下的村子不斷有新鮮血液注入進來,使得它經久恒長,永不凋零。
程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跨上背包,將草根吐了出來,大步向前走去。
……
“程莫!程莫!人呢?快來幫我切蔥絲。哎呀!肉要糊了!程莫?人呢?!”一道響亮有精氣神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如魔音一般灌入程莫的耳朵,這是他從小聽到大的聲音。
“來了!媽!”他快步朝院中廚房走去。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裏隻種了一棵桃樹,每年的夏季幾乎都能吃上桃子,有時母親會送鄰家的村民們一些,以此來打好關係,以後發生什麼事也能相互有個照應。院子後就是個約莫九十平的房子,略顯簡陋。
家中隻有外婆和他們母子倆,然而一年中多數時候,都隻有外婆與母親住在這個不小不大的房子,家中的一切都是落後淘汰的,不過並不能影響母親對生活的仔細照料。
猶記得小時候,程莫問外婆:
“婆婆,爸爸哪兒去了?別人都說我是沒有爹的孩子,不跟我玩。”
看著外孫那晶瑩的眼睛,外婆笑盈盈答道:
“爸爸呀……這樣吧,外婆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會明白了。”
“好,聽故事!聽故事!”小程莫顯得興奮,他喜歡聽外婆講故事。
那是個月影婆娑的夜晚,外婆坐在板凳上,拿著蒲扇朝著外孫輕輕晃動,母親在廚房中煎著茄子餅。
“很久以前,一個男人去山上劈柴,卻不料遇到了一隻狼,男人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可……”
“婆婆,死是什麼?”小程莫插嘴。
“死啊……”,外婆眯著眼,“死就是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那裏有世間最美的風景,能見到以前怎麼也不敢想象的繁華世界,不必困在這深山老林。”
“那外婆,我希望你……嗯……早點死!”小程莫很興奮。
外婆隻是眯眼笑,和天邊婆娑的月影搭配起來,很美很美。
“可就在男人用手捂住眼睛準備接受死亡的同時,突然出現一個聲音,很遼遠很遼遠,那個男人也沒聽清是什麼,不過當他再次睜眼時,看到了一個渾身散發金光的人,原來是個天上的仙人,看他實屬可憐,便收他做關門弟子。”外婆接著講故事。
小程莫聽得津津有味。
“而這個人,就是你爸爸,早些年他便經曆了這樣的事,從此一去不複返。”外婆還是笑眯眯。
“哇哦!我爸爸是神仙!我爸爸是神仙!”小程莫激動得起身,蹦蹦跳跳。
母親端著一盆茄子餅,一家老小吃了起來。
這裏是時程村,生長著樸實的人兒,他們唱歌,他們跳舞,他們是月影下歡快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