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穗寧所住的沃土村因為靠近群山,四周林地茂盛,又躲過了蟲害,所以雖然之前接連經曆水災和旱災,依然還有一些野菜能用來充饑。
可隨著饑荒的年頭太長,周圍幾個村子都聚集到這裏挖野菜,漸漸大山腳下能入口的植物都被刨光了,有的甚至連根莖都被挖走,以後再也無法長出新的植物來。
田穗寧在山腳下貓著腰往來搜尋,可都一無所獲,隻好將家裏僅剩的一點菜煮成湯給兒子和外甥喝,自己忍著饑餓,最終餓死在了炕上。
隻是這些記憶完全與她無關啊,為什麼會讓她感覺像是親身經曆一樣,雖然兩人同名同姓,但身份可是差著十萬八千裏,她明明生活在幾百年以後的現代社會。還有……為何一直有小孩兒在她耳邊哭?此起彼伏的聲音吵得她腦殼疼。
拜托,能不能不要再搖晃她了?有沒有家長來管一下?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會嚴重幹擾她聚集力氣醒過來嗎?
實在受不了了,她試圖張開幹澀的嘴,從幹啞的喉嚨裏擠出有如砂紙般粗糙的聲音,“喂……別、別吵了……”
“啊!良、良醒了,良醒了……”
“姨姨,你可以說話了,姨姨……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和弟弟啊,嗚嗚嗚嗚……”
兩個小家夥見她恢複了知覺,高興的又哭又笑,接著小小身軀趴到她麵前,驚喜的一遍一遍呼喚著。
良是什麼?姨姨又是誰?是不是孩子認錯家長了?隨著他們急切的呼喚,她終於識別出其中一個叫的不是良,而是“娘!”
天!怎麼可以亂叫人,她今年剛二十二,還隻是個學生,連男朋友都沒交過,如何平白無故多個兒子?而且這都什麼個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稱呼自己的母親為娘?難道是她被哪個落後的鄉下衛生室給救了?
她是中國農業大學的一名大二學生,因為一個培育項目,便跟著教授和同學來到山區實習,卻因為上山取樣時遇到山體滑坡,自己也不幸跟隨著石流滾落到山下去,接著就失去了意識。可當她再醒來,聽到的就是這兩個孩子哭天搶地的嚎叫聲。
她耐不住吵鬧,終於奮力張開眼,可是等眼睛適應了周圍的光亮後,她整個人都被所看到的景象給震懾住了。
有兩個小蘿卜頭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最為讓她吃驚的是,他們都瘦的皮包骨一樣,活像她在雜誌裏看到的非洲難民。再往四周看看,屋頂已經布滿蜘蛛網,牆壁斑駁不堪,家具更是隻有一張殘破的桌子、兩把椅子,還有她身下冰冷的大炕。
這這這……這是屋子還是煤窯啊?她簡直不敢相信,在發達的現代社會,還能有如此破舊和貧困的棲身之所,更不可能是她以為的衛生室了。
“起來,良……康康餓餓,要吃吃……”康康拍拍自己貼到一起的幹癟肚皮,對著田穗寧喊餓。
“姨姨,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壯壯喜極而泣,用他滿是補丁和泥汙的破爛袖子擦著滿臉淚痕。
“兩位小朋友,你們認識我嗎?為什麼這樣喊我啊?”她穩定下情緒才再次開口,嗓音已不若剛才那般沙啞。
壯壯一愣,聽見她的話後又嚇的擠出一串眼淚,“姨姨,我們怎麼可能不認識你?你在說什麼啊?
兩個小包子哭泣的模樣讓她心生不忍,隻得虛弱的抬起一隻手,想抹掉他們小臉蛋兒上的淚痕,可是卻在看見自己手的時候嚇了好大一跳……這是誰的手啊?
她的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的小手纖細修長、白嫩光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粗糙幹枯,指腹還有一層厚繭的雞爪子模樣?
視線再放低,她身上也同樣穿著都是補丁的衣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田穗寧頭頂快冒煙了,她為什麼會變得跟丐幫幫主一樣?這兩個小蘿卜頭又是誰家孩子?教授呢?同學呢?她怎麼會一個人躺在這裏?
就在渾身血液都直湧腦門的時候,剛才的朦朧記憶再度竄入腦海,心底種種疑惑也如旋渦般無限擴大。田穗寧捧著頭認真思考,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自己好像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