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綠色長袍,頭發以竹簪束起,一股木頭的香味似有似無,不同於宋言一平時聞慣了的蘭麝。天邊晚雲漸收,淡天琉璃。少年的臉如桃杏,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一雙鳳眸,即便此刻正卑微地跪著,也尚餘孤瘦雪霜姿。
這是沈知意第一次見宋言一時的狼狽模樣。
一個低賤的男寵,他現在就是林向瑜的一個玩物。
而宋言一是什麼人,護國大將軍之子,玉堂金馬,正是少年,少年桀驁不馴、風光無限。
林向瑜也是極不容易才約到人來赴宴,想得一分照拂,今日又是林向瑜邀約一幫貴族子弟,在林府喝酒做樂,叫了一群男寵女寵來作陪,俗話說尋歡作樂,歡,便是這群鶯歌燕舞、春色桃杏……
“賤貨!”林向瑜惱怒地一把將沈知意摔在地上。
沈知意手心旋即磕出了血,起身跪在地上,一言不發。沈知意清楚林向瑜的脾氣。
已被酒色熏暈的林向瑜原本想將正在為他倒酒的沈知意拉入懷中,好好疼惜疼惜,卻忘了平時裏沈知意的氣性,寧死不屈。
從把沈知意買回來那天起,就是如此,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原本想霸王硬上弓也沒有成功,惱羞成怒之下打得沈知意丟了半條命,卻還是舍不得那張美人皮,留了一口氣,時時折磨。
其他下人紛紛低頭,不關己事,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想來這種事也是經常發生的。
“林兄,一個玩物而已,何必動怒呢,你看看,小可憐兒………手心都出血了。”溫淵一手以扇掩麵,一邊唏噓道。溫淵這人最是愛憐香惜玉,不論男女。
溫淵從桌前起身,走到沈知意跟前半蹲下,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說:“小可憐兒……來。”
“哼。”見溫淵動作,溫家勢大雖不如宋家,卻也極有威懾力,林向瑜惹不起,加上又有周圍舞女陪酒,林向瑜才從鼻孔出了一口氣,算是答應放沈知意一馬。
沈知意扭頭,這人將他當作犬畜嗎?
“喲,有脾性……不過,我最喜歡馴服不聽話的小可憐了。”他這聲“小可憐”尾音拖得極長,話還沒落,溫淵就大力地用手嵌住沈知意的下巴,將臉扭過來。
沈知意被迫抬起臉,透過溫淵虛偽至極的臉、官宦子弟戲謔冷漠的神情,最終落在了宋言一身上,金輝穿過繁華如玉的樹枝灑在他身上,頎長的身材如同一抹生長在林中的鬆柏,一襲白金色的長袍。少年好像對這場無聊的鬧劇並沒有什麼興趣,興致不高地打著哈欠,歪頭對著身邊的侍從說著話,對一旁想上前獻殷勤的人瞧也不瞧一眼。
那張眉眼修長疏朗的臉,忽然回頭看了過來,與沈知意的視線撞在一起。
視線相觸那一刻,沈知意立刻移開,自己的狼狽與那人的簪星曳月相比,實在自慚形穢。
溫淵也發現了手中之人的神情,順著目光看去,嘲弄地嘴角裂得更開,湊前在沈知意身上嗅了嗅,道:“怎麼?小可憐覺得我的魅力不如宋小將軍嗎?人在在我手裏了,心卻到他那兒了?宋小將軍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小可憐……你也肖像爬上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