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蟄被老管家裘德帶走了。
裘德是個忠心耿耿、盡職盡責的老頭。他深受前皇後信任,看著赫斯提亞和金長大,對他們有著深厚的感情。
老裘德從沒告訴任何人的是,他自己無兒無女,一直把金和赫斯提亞當做自己的孫子孫女看待。
現在赫斯提亞成為女帝,常居皇宮,裘德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於龐大的皇宮運轉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於是向女帝請辭,來照看大公的飲食起居。
金凱旋後前前後後在床上躺了快兩個月,現在雖然起來了,但臉色還是很蒼白,還不如十五六歲時健康紅潤。明眼人都能看出金身體不好,但是他不吃藥也不看病,還天天熬夜工作,一副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兒的樣子。
裘德非常憂心。
可他束手無策。金回來以後一心沉迷工作事務,裘德勸也勸了求也求了,金就是無動於衷。礙於身份的鴻溝,他不能強製要求金愛惜自己的身體。為了這個,裘德愁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但現在,雷蟄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僵局。雷蟄是奴隸,還是金親自救回來、加以重視的奴隸,並且自身有著極強的身體素質。以裘德的眼光來看,雷蟄以後絕不會隻是一個奴隸。直覺告訴他,他是小主人金的棋子。智多近妖的皇子殿下的眼光不會差的。
今晚一事,堅定了裘德的決心。他需要這個年輕人幫忙。
雷蟄走在老管家後麵,默默打量著他。
這老爺子雖然老了,但浸潤多年的貴族管家氣質仍讓人信服。
他雖然老,但是腰不駝眼不花,身板筆直走路穩健,一舉一動間給人一種沉穩可靠的感覺。
“雷蟄。”
聽到裘德叫自己,雷蟄回了聲:“嗯?”
腳步不歇。
月光透過落地窗探進暮藍的回廊。
此時,除了他們兩人,回廊上空空蕩蕩。
“你也看到了,大公殿下身受重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像剛才一樣暈倒。但是他不喜歡我們這些仆人跟著他。”裘德靜靜地說。
“所以?”雷蟄快走兩步,與裘德並列走著。
“你是殿下親自救回來的,和我們不一樣。你可以跟著他。我以管家的身份,請求你時刻跟著殿下,看護殿下。不用怕殿下懲罰你,殿下看似冷漠,實則是個溫柔的人。”
雷蟄當然知道那個叫金的大貴族心有多軟,就算這老管家不求他,他也不放心讓毒發的大貴族獨自一人睡在房間裏。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但是不能立刻答應裘德,他得謀點好處。
他裝作為難的樣子,眉頭緊鎖,眼眸低垂,“可是……我隻是一個卑賤的奴隸,別人看我不順眼怎麼辦?”
“放心,我在這裏,沒人敢嚼舌根。我這就把你調成殿下的近侍,以後這座行宮裏,你的地位與我平級,薪資每月八千金幣。”
八千金幣……雷蟄記得,那女人把他賣進角鬥場的時候,歡天喜地地拿了一小袋銀幣走了。按一金幣換五百銀幣計算,他連一金幣都不如。現在卻是能月入八千金了。
這都是大貴族賜給他的。
從他被帶出角鬥場那一刻起,他給了他新生。
“好。不過,”銀發奴隸看著老管家,“身為近侍,我時刻跟著主人,沒問題吧?”
裘德點頭,“理論上說,是這樣的。隻要你不惹殿下厭煩。”
銀發青年紫色水晶般的眼中閃著光,嘴角隱晦地上揚,“當然不會,我有分寸。”
他並不討厭甚至還很欣賞這個大貴族,像乞丐遇見了極合心意的寶石,見到它就不顧一切地想擁有它,擁有了又怕失去它。
強大、英俊、睿智,又有一顆溫柔的心。這樣的大貴族,他還是第一次見。但是,他絕對有隱秘。那副不正常的樣子不是一個帝國大公應有的。
目送老管家離去後,雷蟄又偷偷溜到了大貴族包金鑲鑽的臥室門口。
“讓我看看你的心裏,到底藏著什麼……”雷蟄眼裏暗藏憂慮,輕輕走了進去。
推開門,室內一片寂靜,唯有天花板的星河,輝映著月色。
雷蟄悄咪咪走到床前,撥開厚重的帷幔。
大貴族睡相並不怎麼好,正蜷縮著背朝他。半長的金發遮住了大貴族的臉,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撥開那些柔軟的、微涼的發絲。月光也貪戀這個男人。幾縷月光像是爭先恐後地探入帷幔,縈繞在他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