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五年,農八月十五,本應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可就在今日聖上震怒,竟要於午門斬首官員及九族。
若說新帝登基後,發生最大的事,莫過於正四品官員秦剛強占良田、欺壓百姓、勾結官員案件的告發。
牽連甚廣,就連號稱文人標杆的世家大族林家也被牽涉其中。
不過因從犯官員尚未調查清楚,還未對外公布具體名單,隻公布了主犯及其罪行。
正午時分,刑場上跪滿了麵容狼狽,渾身髒亂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最小的孩童如今不過五歲,許是怕她痛,行刑前已被喂了烈酒,如今正迷蒙著眼傻笑。
為首之人正是林家林老最為得意的門生秦剛,他挺直了背,麵容堅毅,口中高呼“老師,是我對不住您!老師...”
還未等他喊完,伴隨令牌落地的清脆聲,以及監斬官一句“時辰到,斬!”
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發出悶悶的咚咚聲,唯有他一雙眼怒瞪著,眼底滿是悔恨。
悶悶聲此起彼伏,血液濺了一地,最終彙成一條,順著斬首台流淌在地,染紅了整個刑場。
至此,秦家二百一十八口,不剩一人。
“嘖!還對不起老師,也不知道這林老是倒了幾輩子的黴,竟收了這樣的徒弟,一生清譽盡毀。”
圍觀的百姓中,有人忍不住嗤笑起來。
“那可說不準,林家現在全部都入了獄,清不清白可不好說。”
“嘖嘖嘖...誰跟你說是全部了,我可是聽說。”男人突然壓低了聲音,和旁邊人竊竊私語道。
“林家長子的發妻,就那個任家的那個,跟他和離了,逃過一劫。”
“當真?不是傳聞二人伉儷情深,過門三年還沒有個孩子,也沒見他納妾!”
“誰知道呢!大戶人家的齷齪事可多了去了!我同你說,前幾日子,京城王家...”
聲音逐漸遠去,周圍的民眾也跟著散去,人流穿梭,唯有一男一女駐足於原地,絲毫不動。
周策把捂在她眼前的手放下來,許久見她不動,微微蹙眉,往前湊了步,低聲喚她“任小姐?”
任伊嵐恍然回神,她低垂著頭,根本不敢抬頭,一滴淚順著眼角滑過紅色滴淚痣,美的令人心驚。
那個孩子,與她最疼愛的侄女安安,年紀一般大,事發前,還曾拉著她的手要糖吃...
清風微動,血腥味撲鼻而入,她的手下意識的放在了小腹上,胃裏翻騰感加重。
她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孩童的頭顱還在,眼睛瞪的碩大,麵容雖無痛苦之色,卻帶著幾分驚恐。
她神色痛苦的閉上了眼,用帕子輕掩住嘴,發出劇烈的幹嘔聲,一天都未吃任何東西,胃裏空空如也,自然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任小姐?”周策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任伊嵐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轉身想走,剛邁了一步,卻忽地腳下一軟,整個人都向前栽去。
周策急忙伸手將她攙扶住,這才驚覺,她的手冰涼徹骨,涼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任小姐?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