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初至,遍地柴荼。
地牢中,一滴蠟落在了一個渾身狼狽的女子身上。
“姐姐,這獄中的生活,可還喜歡?”兀地走來一名年輕清媚的華服女子,女子手拿辣椒油倒在地上的囚徒身上。
地上的囚徒掙紮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罵道:“啊啊啊啊!王淨楚,你會不得好死!”
王淨楚雙指挑起王莞莞的下巴,眉梢上挑,笑著給了王莞莞一巴掌,原來揉皺的髒臉被她一巴掌拍出了一口血。
不得好死?
那她倒是非常期待她是怎麼個不得好死法!
“本宮是皇後,如何抉不得一個小小妃嬪的生死?”
年少時,她跟著還是不受寵的皇子秦南城東征西戰,饑餓時含雪充饑,受傷時嚼草為藥,也因此壞了根不能受孕。
秦南城知她不能生育,說自己並不介意,還安慰她此生唯有她王淨楚一人。等他踐祚之後,一改往日溫柔模樣,廣納妃嬪,明知王莞莞對他有別樣心思,任由王莞莞爬上龍床,不顧倫理,更不顧她這個執掌六宮的皇後感受如何。
她十六歲對他一見鍾情,陪他戎馬天下十五載,替他殺權臣,奪帝權,枯了容顏,青春不再,竟是換來他跟她嫡姐苟且的消息!
王莞莞此時已經懷上秦南城的孩子。
“王淨楚,你瘋了嗎!”
“陛下巡征回來後,若是知道你這般待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
秦南城聽聞雲疆叛亂,恐生事變,假借巡征之名欲圖殲滅雲疆十二部落,哪怕雲疆已經俯首稱臣。
王淨楚瘋笑了兩聲:“你覺得本宮會讓陛下活著回來嗎?”
“你,你,王淨楚,那可是陛下!”
王淨楚真是瘋了,連皇帝都敢下手!
陛下又如何?
“本宮不遂意,縱是那九五至尊也能拉下來,供人踐踏。”王淨楚眉吊一抹厲氣。
她是六宮之主,她的夫君該敬她愛她,如不能做到,換一個又何妨。
王淨楚從懷裏拿出一把匕首,巧笑道:“好姐姐,你說說,我這第一刀該落在什麼地方?”
王莞莞嚇得連連後退,雙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這可是她成為皇後的資本,她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事!
“孩子嗎……”
“本宮的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他跟你有了孩子,便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王淨楚第一刀落在了王莞莞的俏臉上。
淒厲的叫聲一聲又一聲回蕩在地牢裏。
“姐姐那麼會爬,妹妹挑斷姐姐的的腳筋可好?”
“不,不要!”
王莞莞從沒想過自己嫻靜溫柔的庶妹竟然如此恐怖!
王淨楚美眸中迸發出濃烈的殺意,對著王莞莞的腳筋正要下刀,兀地,一把白刀子穿過了她的腹部。
身後的婢女退離了她一步,顫聲道:“娘娘,奴婢是皇上的人。”
她千算萬算這對狗男女,卻不曾想敗在了給了最信任的人手中。
那年大雪連天,她從雪地中挖出了奄奄一息的玉霏,給她熱水和吃食,帶她就醫,她以為玉霏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王淨楚捂著自己的腹部,手中的刀子高舉著,玉霏卻一手奪過了她手中的刀子。
“皇後娘娘,安心上路吧!”玉霏眼神忽然變得狠厲了起來。
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婢女,一刀刺進了她的心脈。
“娘娘,皇上許我一個妃位,讓我徹底擺脫伺候人的命運,多謝娘娘成全了!”
王莞莞沒有想到有人比她還要狠毒。
王淨楚慘笑一聲,她悲苦的一生,竟是這樣結束了,一滴清淚滑落她並不細膩的肌膚。
她視若姐妹的人,在最關鍵的時候出賣了她。
“對了,還有一件事,裴大人已經認罪伏誅,五馬分屍,首級製珠,販賣大師,生生世世不得再起。”玉霏上挑眉頭,那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真叫人不適。
當初生擒裴鶴年之時,秦南城允她留裴鶴年一命。
秦南城,終是失信了。
王淨楚口中含血,眸露哀傷。
“可惜啊,這世間功名,不襯他!”
那麼有手段的一個人,受的住官場算計與沉浮,掀得起朝堂紛爭,最後竟然被秦南城這個小人如此對待!
如若有下輩子,她一定不會因一時的善良,救了一隻白眼狼,也不會那麼輕易相信人了,至少負她的人皆不可信。
“本宮雖身陷囹圄,也要拉你下地獄!”
淬毒的銀針狠狠插進玉霏的小腿上。
她原是給自己準備的毒,不曾想用在了玉霏的身上。
“你這個瘋子!”
心府受創,她知自己時日無多了。
懷中那一枚質如白玉的棋子被她顫慢的手取了出來,鮮血湧上口齒,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眸,唇角的鮮血滴落在白棋之上,鮮紅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