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丞相嫡女周綺沅,東宮之主,謝遠舟心上人李妧的替身。
我從入宮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畢竟,謝遠舟隻在宮宴上遙遙見了我一麵,而他望著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另一個人。我至今都記得他那淡淡的目光帶著憂傷從我身上掃過,這怎麼可能是愛?我不傻,我從不信什麼一見鍾情,所謂的一見鍾情不過是出於心底的欲望罷了。
我入宮那日雪下得很大,年節剛過,家家戶戶還彌漫著新春的喜慶,大紅的燈籠映著皚皚白雪,我折下院中的紅梅插在瓶中,歎了口氣。
全家對於這件事都說不上什麼情緒,一切如常,隻是沉默了多日是父親突然對我說“你要記住,你是周家長房嫡女,周綺沅。”
原來,全家都知道我是要進宮當替身的,但他們還是讓我去了。哪怕長房家隻有我這一個女孩子。哪怕我有心上人,哪怕我的心上人說了等他從邊關回來就向我家提親。這些在家族利益麵前都不重要,我知道,我該知足。我是京城人人豔羨的周家長房嫡女,從小到大錦衣玉食是家族給的,如今我該回報家族,犧牲自己的幸福回報家族。
暮色沉沉,一頂紅色的小轎匆匆將我迎進了宮,我連腕上心上人給的鐲子都還來不及摘。我穿著大紅的衣裙忐忑不安的被帶到了謝遠舟麵前。
他見我很高興,喚我“妧妧”,說我讓他等了好久,不過我來了,真好。
好嗎?是好的吧……他見了我那麼高興,喜悅的神色根本遮掩不住,他還升了我兄長的官職,給我家中送過去許多賞賜。周家地位又漲了,其他兄弟姐妹的婚事進展也更順利了,京城多少好人家都想和周家聯姻,周家的門檻都快讓媒人踏破了。
可是為什麼她們的幸福要用我的幸福來換?是因為我長得像李妧,還是因為我是長房嫡女?肯定是因為我是長得像李妧的長房嫡女罷,不然入宮的為什麼會是我呢?我有心上人,我的心上人族裏也很滿意,驚才絕豔的少年,我和他本該幸福一輩子,奈何聖旨難抗。
謝遠舟眼底的柔情最終化作了一池春水將我淹沒。我看著他,突然鼻子一酸,我是在難受什麼呢?難受李妧死了這麼久依然有人深愛著她?難受自己被當做替身享受著不屬於自己的恩賜和榮華?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此刻該笑。
我調整好情緒,笑著看向他“是啊,真好,堯安。”謝遠舟,字堯安。我對李妧和他之間的故事有些了解,知道李妧一直叫他堯安的。我猜我現在這副模樣一定像極了李妧,因為我看謝遠舟哭了。我抬手替他擦去淚痕“堯安怎麼哭了?”
“就是見到妧妧太高興了,妧妧能答應我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嗎?”謝遠舟攬著我的腰,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孩子氣的道。
“堯安怎麼這麼傻,我既然嫁給你了,那肯定是會一輩子陪著你的呀。”我摸了摸謝遠舟的發頂,柔聲哄著他,結果他變本加厲“那妧妧說愛我,發誓一輩子不離開我。”
嗯……謝遠舟還真是幼稚,一個九五之尊偏和個孩子似的要人發誓。我有些尷尬,我又不是李妧,我怎麼發誓,用誰的身份發誓?
李妧的嗎?可她已經死了這樣不道德吧……
我的嗎?可是那樣不就穿幫了……
謝遠舟看我半天不說話,變了神色“果然妧妧是騙我的,妧妧不喜歡我。”
我沉默了,因為我突然想到,李妧確實不愛謝遠舟……不然李妧不會嫁給他人,她會成為謝遠舟唯一的妻。
不得不說謝遠舟自己騙自己的本事挺強,他見我一直不答也沒再問了。“我知道妧妧愛我,隻是說不出口。”
他在給我,給我們找台階下,我不笨,我當然知道,這種時候我隻需要輕輕應一聲“嗯”就能揭過這個話題。
我總感覺謝遠舟這樣有些奇怪,上次宮宴見他可不是這樣的,莫不是他喝多了而我太緊張根本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