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肆意地飄灑著,漆黑的夜空中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有的,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李問生嘴角淌血,站在懸崖邊上,懷裏抱著狐狸的屍體,眼神冰冷地看著對麵那個在風雨中屹立不倒的男人。

在這個男人的左右兩側,三大除妖世家將李問生團團圍住,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血流成河的架勢。

而麵前這個男人還在試圖勸他。

「問生,你已中了蚩魍魎的毒,逃也是逃不掉的,別再逞強了,把千年九尾狐的屍體給我,等我煉成了長生不老藥,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可是這一次,李問生的眼睛卻沒有在看他,隻是望著遠處,聲音不同以往的柔和,帶了一絲無可挽回的決絕。

「從前?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從前是什麼樣的了……」

李問生苦澀一笑,轉過頭疲倦地問他「翊啊,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嗚嗚的風聲中卻顯得無比淒涼。

被喚作翊的男人捏緊了拳頭。

「怎麼就回不去了?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我們兩個人,究竟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嗎?

李問生心中默默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更不由悲從中來。

想到他一生珍視之物,到頭來也不過成為他人利用之物,便止不住笑了起來。

隻是那笑聲哀婉悲切,讓人完全聽不出那是在笑。

他說「我最好的兄弟,在我酒裏下藥,放火燒了我的家,殺了這世界上最愛我的一個女人,如今竟還說什麼,和從前一樣?」

「夏翊,難道你不知道,當你做出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兩個就已經徹底形同陌路了嗎?」

夏翊臉上浮現出不被信任的無奈「夏雨柒她真的不是我殺的!那場火也跟我沒有關係!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雖然我的確是想殺夏雨柒取她的妖丹來煉製長生不老藥,可是在我還沒動手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李問生聽到這句話卻是滿臉的痛苦「翊,我真的……很想信你,可是火燒起來的時候隻有你在旁邊,你讓我如何信你?」

「雨柒死之前,還拚命抓著我的衣袖,求我殺了你,為她報仇……翊你告訴我,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你能怎麼做?」

此時人群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嘖舌聲,接著一個背著重劍,穿著黑色性感緊身衣披散著長發的女人不屑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閣主,報仇也是要講究實力的。」

「這話若放在當初,您半步成神,天下誰不敬您三分?」

「可惜您為了救這隻狐狸,不惜與整個天下為敵,如今一身修為散盡,千機閣盡毀,就連您自己也即將淪為階下囚。」

她說著斜了李問生一眼,眼底浮現出一抹輕蔑道「若非我們宗主護著,您連自身都尚且難保了,還何談要找我們宗主報仇呢?」

「況且人類壽元終歸有限,煉製長生不老藥本就是大勢所趨,隻你一人螳臂當車與世界為敵,又能擋得到幾時?」

末了像是很不能理解似的又接著說道「那夏雨柒雖美,但說到底也隻是一隻狐狸而已,您不計代價這樣護著她又是何苦?」

李問生看著她語氣悲慟地咬著牙問道「人類想活,那妖就都該死嗎?!那些無辜被你們刨了妖丹的妖怪,她們有什麼錯?!」

他說完用力抓緊了胸口,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雨柒她隻想平平淡淡地活著。她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

「而你們,卻為了你們所謂的長生不死,利用我,來奪取她的妖丹……」

「嗬,人類跟妖怪,究竟哪邊才更惡心?」

女人兩眼直直瞪著他正要開口,李問生卻已將寶劍橫在身前打斷她道「你口口聲聲,你們宗主護著我,可若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贏我,又何故在我酒盞裏下毒?」

他埋下頭,額前劉海遮住眼睛,少了幾分溫文爾雅,多了幾分殘酷冷漠,厲聲又問「何況我李問生,什麼時候輪到要別人來護了?我中毒之前,你們哪個是我的對手?」

見女人咬著牙不說話,他便再次開口道「我說過了!你們想要九尾狐妖丹,隻管上來搶便是!即便我受了傷,殺不光你們全部,拉三五百人墊背也還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