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間啊……挺好的……下輩子……不來了!!!”

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藍白相間的病床上。

少年蹙著眉頭,將發送過消息的賬號注銷。

單薄的身形,蒼白的臉色,憔悴的眼神裏透露出留戀,又帶有絲絲的解脫。

他已經昏迷了很久了,這次醒來,大抵也就是最後一次了,聽醫生說,也就是這一兩天了。

這次醒來,他感覺身上的疼痛消除了很多,一直以來的折磨沒了,反而讓他感覺活得不真實。

人嘛,來這人間走一趟,總想要留下點痕跡。

少年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死了之後,怕也留不下什麼了吧?

所以最後他發了消息,卻也注銷了賬號。

來,幹幹淨淨,走,幹幹淨淨!

……

醫生的判斷並沒有錯,當天夜裏,少年便感覺劇烈的疼痛來襲,直到他痛到昏迷,然後再被痛醒……

在這種折磨中,少年就像是處在深海,這裏滿是怪物,冰冷孤寂,他的手裏隻有一絲尼龍線。

“就,這樣吧!”

抓緊,他那枯瘦的手掌早已被勒的傷痕累累,放棄,便是踏足深淵。

這病已經折磨了他十年,他也緊緊抓了十年的尼龍線,如今他也才十八歲!

握著的手,不自覺的鬆開了。

沉寂,無與倫比的沉寂!

這是一片沒有歸途的深淵,他是那般弱小、無助,嗅覺與視覺已經消失了。

知覺緊隨其後,連身體無意識的抽搐都無法感覺,然後是味覺,喉嚨裏的血液不再腥甜。

最後,記憶開始浮現,然後又慢慢消失,從死亡開始,到出生結束,這個過程很快,也很漫長!

少年死了,最後一刻,他閉著眼睛,嘴角露出了絲絲笑意。

當少年的記憶回到出生的前夕,深淵裏,一道光芒出現,而他也不自覺的伸手抓去。

外界已經過去了七天,他生前交付了喪葬費的公司,正在幫他下葬。

他住的地方流行土葬,父母親人都是如此,一座小山頭,便是一個時代,葬著一代人。

按照要求,喪葬公司將他葬在了父母的墳地下方,到了下邊,也算是有個照應!

一頓鑼鼓嗩呐,一場哭喊號喪,小土包上,裝點著華麗的折紙,他這樣的人,在生前便已是想好了死後。

少年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麼,不自覺的回頭望了望,此刻的他眼神靈動,透露出天真無邪卻也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光柱的距離很長,他隻是默默地走著,不知去向,不知未來,甚至不知道為何要追尋光柱。

這裏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概念,這一絲光柱便是區別於周圍黑暗的,也許人生來向往光明……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一位公子!”

一老婆婆笑著對麵前的中年人恭賀道。

中年穿著富貴,左手抓著右手大拇指的玉扳指不斷的轉動,摘下又帶上,聽到這話,玉扳指不自覺的從右手脫落,掉到了地上。

隨後迫不及待的推開了一點房門,小心翼翼的擠了進去。

房間裏,抱著孩子的接生婆正看著麵前的小孩兒,接生了這麼多小孩兒,剛生下來的,都一樣醜!

中年人小心的過來,看著那被布包裹著的,小小的一個身影,血脈相連的喜悅油然而生。

“老爺?對了,我正有事兒找您呢!”

盡管動靜很小,但接生婆還是看到了後麵狗狗崇崇的中年。

“什麼事兒啊?”

中年有些不好意思,感覺家主的威嚴有一丟丟的下降,但還是收起了平時的氣勢,而是壓低了聲音問到。

“小公子不知怎的,一點兒也不哭鬧……”

接生婆很有經驗,還列舉了一係列,剛出生幼兒必須得大聲哭才如何如何好的例子。

“嘶~這麼嚴重嗎?”

盡管中年再如何威嚴,麵對這等問題,卻也蚌埠住了,打嘛,舍不得!不打吧,對孩子不好!

“夫君~讓我看看孩子吧!”

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躺在床上的美婦臉色蒼白,剛剛生產完,她又被聲音吵醒了。

聽到這聲音,中年人一把抄過了接生婆手裏的孩子,大踏步過去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美婦的懷裏。

接生婆被這粗暴的動作嚇了一跳,乖乖!這老爺對夫人真好啊!

美婦虛弱的轉過了頭,看著懷裏皺巴巴的小孩兒,眼睛腫腫的睜開一條細縫,看起來更醜了,身上滿是粘稠的白色物質,不僅醜了還有點惡心!

“嘿,真醜啊!”

美婦下意識的說了一句,隨後又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哇~哇~哇……”

幼兒仿佛感受到了什麼,小小的身體大大的能量,止不住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