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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顏色,是什麼樣子的?
年輕的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是湛藍的。
湛藍是什麼樣子的?
是通透的,是清澈的,是明亮的,是清冷的。
特別是,在深濃的秋天,在黃葉最燦爛的那棵白楊下,在那個街口,在那幾個男孩子突然拐過街角,在那最明亮最清澈的陽光下,青澀撞見了他。恰恰思念,恰恰遇見,就在她最愛的那片湛藍下。
天空的顏色,是什麼樣子的?
年輕的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是湛藍的。
湛藍是什麼樣子的?
是愛過的,是緊攥過的,是怎麼也丟不掉的,是放手了還覺得它是美麗的,仍會揪著心想起的。
青澀喜歡秋天,因為它有北方獨有的,一夕間起,又一夕間散去的燦爛光華。那是滿坡的金黃,是滿天宇澈亮清冷的藍色,還有被秋日陽光照亮了的少年的心房。
秋高氣爽……
如果你真的到過北方,愛過它的涼和豔陽。在黃葉紛飛前的某日,在日日湛藍的高天下,在空曠的山野,或者有著山野風的街市上,看那白的大地,金黃的長街,湛藍的天穹,你會發現,你在喜歡它。
天空的顏色,是什麼樣子的?
年輕的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是湛藍的。
湛藍是什麼樣子的?
是家鄉的,是少年的,是心底的,是夢裏的……
這是青澀心底的顏色。
故鄉,是最甜的夢,是夢裏的遠方。
即便她的雙腳真真切切地踏足在這裏,它都是遙遠的,觸手卻不可及的。仿佛她隻是一個過客,亦或隻是一場風,僅有一點點附著,便匆匆斷開了。
一路走來,故鄉丟棄了她,一路奔波,她沒有找到自己落腳的家。
但青澀愛它,一如被命運的狂風吹落,仍不停仰望樹杈,再尖利的鳴叫也都淹沒在了風聲裏,她卻仍在呼喊仍在盼著。
直到她已沒有力氣了,奄奄一息的呻吟裏仍夾雜著呼喊的嘶啞。
故鄉,似乎已遺忘了她,或者它一直記得,也一直看著……隻是對她的一切,早已不在乎了。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吧?總有人會生病的,總有人會遭遇不幸,甚至是不測的。這樣的痛苦,當你無力撥除,便隻能受著。
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時光是慢的吧,因為有一個詞叫"度曰如年",時光也是快的吧,因為全然無受生命裏的充實與多彩,便"白駒過隙"了。
似乎每一天的天空裏,都有一層灰暗的幕帳,每一件事情上,都染上了沉重和悲傷。命運枷鎖的重量,足以讓她直不起身量,足以讓她日日蜷縮了。她的腦殼像扣了個生鐵粗鑄的鐵帽子,讓她抬不起一丁點兒的希望和亮色。
除了卑怯地行走在人間,茫然煩悶地遊離在人群的邊緣,她哪兒都進不去,也不敢擠闖,她的病拉著她,壓著她,擠裂了她的腦漿。她隻感覺腦子疼悶著,是實實在在疼悶著,仿佛苦水浸泡著,所有思維都血腫了,痛苦地絕望著未來,擠扁在對過往和明日的無奈和無力裏。
她恐慌,恐慌著必要到來的下一秒的陰暗痛苦,她抗爭,一遍遍地想衝出頭痛欲裂的愁悶,卻被緊拽著,陷落著。
故鄉天空的顏色是湛藍的,陽光是明亮的。但那是天邊的顏色,那是青澀去不了的地方。
命運桎梏了她的思維,她也桎梏了自己。幽幽一夜如夢長,可有夢醒的那一刻?
乖孩子是很難長大的,當"乖"這個字成為別人以愛的名義給她的獄所刑罰,她已然生命垂危,她要乖下去嗎?
青澀開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