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理清事情的真相,藍廣寒和小桐隻在萬聖護國禪寺歇了兩夜,便辭別了僧眾,匆匆地向經天緯地閣出發。寺中幾個有心的僧人,不僅去鎮上購置了馬匹行囊,還受藍廣寒之托,買了各式梳妝打扮的用品贈給小桐,為此,這幾個光頭忍受了不少商賈異樣的眼光。
剛出山門,便下起了小雨。雨中小桐身上淡淡的香氣也更加讓藍廣寒心神蕩漾。摩崖山所在的處州蓮穀鎮,春產桃花冬產梅,因地處高山,故桃之嬌豔,梅之芬芳都勝於尋常之地萬分。當地人將新鮮的桃花瓣搗碎出漿,與舊冬的梅花汁用山泉水混合在一起,加一小勺白酒,再經過數道祖傳工藝反複製作,最終才能瀝出這樣上品的香露。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娘子,”他猛地嗅了一下,一臉陶醉,“好好聞啊。抱著你,連我都有淡淡的香味了。”
藍廣寒右手牽著馬韁繩,用左邊撐傘的手摟著小桐的腰,在她耳畔輕輕地念叨著胡話。鞍下的肥馬則瞅了瞅悠哉遊哉的同伴,時不時發出幾聲嘶鳴,仿佛在抱怨為什麼有的馬什麼事都不用做,有的卻要承受雙倍的痛苦。
“花紅易衰似郎意,流水無情似儂愁。等到我變老了,哪怕我灑再多的香露,你也不會抱我了。”小桐歎了口氣,“有時候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前一個時辰還在催我不要梳妝打扮了,說什麼去拜會高楚則是天大的事耽誤不起,怎麼現在自己的好馬不騎,跟我騎一匹,慢悠悠地走算什麼事。”
藍廣寒微笑道:“好啦好啦,早上是我不對。再沒有下次啦!娘子大人有大量,等雨停了,我來給你畫眉。”他把傘塞到了小桐手裏,閃身躍到了另一匹馬上。
二人就這般走走停停,經一上午,才離開了摩崖山地界。行至山林外,便覺豁然開朗,遠處水聲如雷,一條湍溪從遠方蜿蜒而至。激流上,如月牙般橫亙著一座五孔石橋。石橋雖然也頗有氣勢,但顯然已年久失修,渾濁的溪水把上遊的雜樹和大石塊衝了下來,不少就滯留在此,掩映在那橋洞中。
小桐的馬原本是先行的。但即將過橋,藍廣寒就催馬衝了上來,攔住了她。
“這座橋這麼破爛,不知道能否行得二人二馬。我先試試,桐兒你等我過去了再來。”藍廣寒道,“桐兒,你還有別的發簪嗎?如果有的話,我想借你頭上的簪子一用。”
小桐雖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答應。藍廣寒接過簪子,道了聲“多謝娘子”,瞬息之間已從橋中央翻下橋去。隻聽得隆隆水聲中傳來幾聲慘呼,三個大黑影從橋底彈出直上半空,重重地砸在橋麵上。小桐心中一顫,定睛看時,原來是三個落湯雞般的黑衣漢子,其中一人的手腕上還在流血。
橋上哀聲不絕,一會兒,藍廣寒一手摟著三柄劍,一手捏著帶血的發簪,濕噠噠地躍上橋來。他把簪子放在那漢子的黑衣上抹幹淨血跡,剛想遞還小桐,卻被她瞪了一眼,隻能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訕訕地說,“桐兒,這發簪有血味了,下次賠你隻新的。”
“好好好,你總愛糟踐我的東西。”小桐雙手叉在胸前,撇了撇嘴道,“背著劍幹嘛不用?是不是故意炫耀武功啊藍大俠。如果下麵是三個跟扼雲扼川一樣的高手,我是不是正好改嫁?”
藍廣寒知道,小桐一直是想夫妻同心禦敵而不是讓他一人涉險,可他心裏明白小桐武藝偏弱,隻會一些他傳授的劍招和玉真那派的三招兩式,實在是他的軟肋。於是他隻是笑了笑,裝作沒聽見。
他俯下身一把捏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還未等他開口,那人便大叫道:“想幹什麼?!今時不如往日了,咱可是官府的人!今日不幸失手,你就當打個照麵得了,你給個麵子,咱今後井水不犯河水!”
“官府的人,官府的人。”另兩人高聲附和道。
“哦?有趣。”
藍廣寒微微一加力,那人又連珠炮似的吼道,“少俠莫惱!你上兩浙路打聽打聽,咱三都是南衙控鶴軍的人!就是知府節度也要給我們大人麵子!這買賣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