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門外,心裏已經知道答案了,外麵的陽光好刺眼,閃得我眼睛有些疼。我走了進去。
“楊小羊,你的學費怎麼還沒交,怎麼回事啊?”教師辦公室裏,冉老師溫柔得詢問。
我恍惚了一下,有些局促,“我跟我伯伯說過了...說過幾天就能交上......”我撒謊了,我已經聯係不上我伯伯了。
“哦...是這樣啊”;老師語氣溫柔,“同學們都交上了,隻有你還沒交,所以我找你來問一下”。我點了點頭,我感覺渾身發熱,臉頰異常燙。
“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上課。”我默默走了出去,心裏升起了滿滿的羞愧,我交不上學費,這裏所有人都交上了,除了我。
我爸說過,我的眼淚不值錢,我想也是的,因為我現在感覺到了一股熱流在我眼眶打轉,是羞愧,難過,心酸交織在一起的。
我十六了,剛考上了區裏的重點高中,但是我交不上學費,生活費也沒多少了。
周六下午我坐著客車回到我居住的小村鎮,這裏叫金龍鎮,也叫九龍。下車了,我又走了半個小時的路,我到家了。
“老漢!我回來咯!”家裏的大門早就壞了,大門鑰匙早就卡在鎖孔裏取不出來,索性一直在裏麵,我直接轉動鑰匙打開了門,撲麵來的是一陣煙味。
我進了裏屋,父親側躺在床上玩手機,單手搭在床沿,拿著煙,抖了抖煙灰,看到我對我示意了下,又低頭繼續玩。
“你又抽煙,你有錢買煙,沒得錢給我把學費交上。”我靜靜看著他。
“不是跟你說了找你伯伯嗎?你要錢找他要。”他不太耐煩得說。“伯伯憑啥子管我,我不是他親生哩。”我反駁。
“反正我沒得錢,你找他要。”說完,任憑我怎麼跟他說,他也不說話了。索性我也不理他了。背著書包去了另一間屋子,開始玩手機。
我好糾結,我還要繼續讀書嗎?如果單純依靠我爸,他是不可能供我讀完高中的,我不死心得給伯伯又打了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
最初的時候他會接,一聽到是我的學費事情,二話不說掛掉了電話,再打過去便再也打不通了......
其實伯伯對我挺好的,但是伯媽不喜我,上次我跑去伯伯家求他,當著他們的麵說了請求。伯母揚言如果伯伯把錢給我讀書,她就跟伯伯離婚,伯伯的女兒也在旁邊幫腔,說她讀大學的錢一學期兩萬多還沒著落,湊什麼熱鬧。
我被為難了,我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聽到這些話又想哭,我爸說過我的眼淚不值錢。我跪在地上,求他們資助我到十八歲,一個學期一千二的學費,我十六了,還有兩年,我可以自己打工還他們錢。
可是伯媽瞥了我一眼,撇了撇嘴,隻跟我伯父說,你自己想好後果。
我抬頭看了眼伯父,他一臉的為難,慢慢低下頭,坐在沙發上,長久沒說話。
我跪了三分鍾,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我站起來了,從腳心傳來麻感,沒知覺了,我艱難得走回了家,我跟伯父誰也沒有說話,我沒回頭,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隻知道我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可難看了。
想到這,我又想哭出來,網絡上說這是淚失禁,說這是病,得治。
如果我爸有能力,有錢,我哪會這麼卑微,灰溜溜得回家。但我又不恨他,我最恨自己生在這個家,真的,我一點都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