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已至,來自遙遠北方的驟雪席卷了東北平原。從崖角鳥瞰,廣袤無垠的大地蒼老的隻剩銀白色。努力扒開崖邊的枯木,艱難看去,有一點渺小的黑,緩緩前行在狂風驟雪中……
一整隻黃羊皮粗糙縫製的大衣,比頭大的皮帽,死命的壓在他的身上。冷風如刻刀般雕出他深遂的臉龐,背帶的獵刀訴說他的不一般。往年的這個時間段,他應在炕頭陪著妻女,盼著不久將至的春節。而如今,隻剩他一人獨自麵對這個蒼涼世界。
也許是今年的淩冬太狠毒,餓壞了山中的野狼,逼地他們摸到鄉間小道找食兒,他的妻子,便是帶狗打獵的途中,葬在了狼腹中,極力尋求到的,不過是幾縷混著血的頭發,結婚時他親手造的木簪子。禍不單行,女兒也感了風寒,由於平日裏的營養不良,現在昏迷過去了,漢子細心的熬了山間各種草藥,卻不見好轉,好在,聽村裏的老人說,用狼的肝髒熬成的鮮湯,可以治風寒,也許是因殺妻之痛,也許是因愛女心切,他不顧一切的來到這無人之地。沉重的腳印不留情麵的刺進厚雪中,但又很快被雪覆沒,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突然停了下來,向遠處一座小山看去,杉樹挺拔,鳥雀盤旋,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那裏有狼窩兒。
也許是在大雪的映襯下,一切都顯得微小。看似不遠的一段路,竟走了一個鍾頭。來到山腳時,一棵挺拔的衫書吸引了他的注意。抬頭望去,深綠的針一樣的葉上混合著銀白色的皚雪,用力猛踹在樹幹上,隻掉了屈指可數的幾大片厚雪,對於步行了幾公裏的大漢來說,這便是最好的水源,顧不及多想,在同樣白皚皚的雪地上用力的挖上一片,迫不及待的塞進嘴裏,凍裂的嘴唇是無法容忍細嚼慢咽的。就在這時,山腰處竄出了幾隻黑色的烏鴉,他不由的仰頭看去,在一片白色中格外紮眼。警覺頓時充斥全身,脊柱不禁感到一陣冬天之外的寒意,來不及多想,繼續向山上前行,臥病在床的女兒使得恐仇恨調和了大部分恐懼。
雪停了,身後的背刀反射了一小部分陽光,映著藍天之下的雪的世界,偶爾還能看見翱翔著的雕。他的每一步都十分緩慢和沉重,在風的呼嘯聲中顯得並不紮耳……
說是緩慢,可到山腰時,太陽並沒有明顯的變化,風還是那麼大,唯一不同的,是漢子的臉越發難看了。在不遠處,一推烏黑的糞便引起了注意,他緊忙趕去,艱難蹲下一看,是狼!就在這時,前方的一片林子再次飛出幾隻紮眼的烏鴉。麵對前方的凶獸,他懼怕的神情反而少了一半,快速在背上抽出短刀,舉在胸前,刀尖明顯被打磨的十分徹底,可真正鋒利的,是他的眼神,本就像縫一樣的眼被壓成細線,寒意從中流水般透出。他不會貿然前行,半蹲著向前走去,刀鋒斜對著前方,以便能第一時間致死敵人。
距離逐漸拉近,也許是長期饑寒交迫的緣故,他感到頭昏腦漲。此時,以來不及耽擱,他發瘋般的衝向前去,卻沒注意腳下的深坑,猛的滑了進去,四仰八叉的躺在坑中,暈厥過去,但是,滑下去的前一刻,他看見了,一隻年輕的灰色母狼。
大雪又下了起來,漸漸埋沒掉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