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幾聲講課聲透過教室門,傳到本應該安靜的走廊上來,猝不及防地遇上一陣壓抑的低喘。

少年一手隨意勾著書包帶,一手撐著牆,白皙的手背上隱隱顯著青筋,靠近大拇指的地方有一道白色的疤痕。他微弓著腰平緩急促的呼吸,臉上正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眉頭也緊鎖著,淺褐色的瞳子有一瞬的失焦。

幾分鍾過去了,呼吸終於逐漸回到正常的頻率。少年鬆開一直咬緊的牙關,用舌頭狠狠頂上尖利的虎牙,感到一陣熟悉的刺痛,微微眯起了眼。

“操。”

看了眼緊閉的教室門,許揚徹底黑了臉。偏偏空落落的胃裏湧起一陣酸痛,平時總漫不經心的少年此刻有種毀滅世界的衝動。

這倒不是他第一次遲到。許揚其人,性格懶散,目無紀律,膽大包天,僅僅一個學期,就在一中整個高一年級組創造了不少傳說。又憑借著一張臉榮獲“校草”的稱號,在以“嚴禁早戀”為校規的學校收了近百封情書。偶爾遲到隻能算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

但這是他這學期第一次在老班的課上遲到。倒不是許少欺軟怕硬,隻是老班——九班班主任,同時也是年級組組長,江湖人稱“笑麵虎”,在與許揚長達一學期的鬥智鬥勇之後,終於算是掌握了許小少爺的軟肋——告家長。

許揚想起老班笑眯眯的威脅,嘴角一陣抽搐。指關節被壓得咯吱作響。直到十根指頭都響了一遍,才深吸一口氣,衝著門喊了聲“報告”。

教室門那頭講課的聲音停了片刻,門緩緩打開,坐在門口的同學一邊拉開門一邊對許揚投去同情的目光。

“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遲到的。”許揚垂著眼皮,其實壓根沒看老班在哪,就先熟練地開始道歉。腦袋耷拉著,站得筆直,看上去倒是無比乖順。

“這次的理由是什麼?”老班冷哼一聲,看向門口低著頭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書。

“我……”許揚張著嘴,想到早上那一係列莫名其妙的事,一向不著邊際的嘴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班瞥了一眼牆上的鍾,笑得有些咬牙切齒,“第一節課都要下課了才來,你是越來越能耐了啊?怎麼,還有你許揚編不出來的理由?”老板冷笑著隨手指向前排的一個同學,“你說,他上次遲到的理由是什麼?”

被突然點到的男生本來在犯困,這時顯得有些慌亂,猛地站了起來,“扶馬路的老太太說許揚走太快會讓血光之災有他同桌!”

……可能有些過於慌亂。

許揚頭低的更低了,死死壓著喉嚨,才勉強沒笑出聲。悄悄抬眼看向老班,發現老班鐵青的臉色之中正泛著絲嬌俏的扭曲。

教室的各個方位傳出壓抑得十分痛苦的悶咳,瞄了一眼那齊齊立著的語文書後聳動的肩膀,許揚莫名想起昨晚在物理選修課本上看到的共振。

“安靜—\/”

老班,破音了。

……

老班,破音了!

“咳。”

少年掩飾不及的笑聲短促而清亮。

\\\"你,在,笑,什,麼?\\\"老班和善地對許揚微笑。

“老師,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遲到的。”感到周遭氣溫猛地降至冰點,許揚立刻收斂了笑意,“其實……”許揚又張了張嘴,隱隱覺得多年來堅若城池的臉皮有些發燙。

“什麼?”老班看著少年一反常態扭扭捏捏的模樣,心想難道這皮猴是真的遇上什麼麻煩事了,不自覺就放輕了語氣。

感受到老班的軟化,許揚難得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把今天的“奇遇”從為數不多的羞恥的網縫裏濾了出來:

“今早六點半我在小區門口被一輛黑車給攔了下來然後車上下來兩個黑衣人說我是黑幫少主要帶我去繼承黑幫基業統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