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的大門走出來,正是傍晚下班的高峰期,留著狼尾半長發的青年若有所思的走在街道上,與人流背道而馳,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快步離去的路人。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烏雲密布,像是隨時會有大雨傾盆而下,空氣中已經混雜著幾分燥熱濕潤之氣,潮濕得讓人心生不快。
狼尾青年懶散的走在路上,仰起頭用手枕著,另一隻手抬起,一張醫院的檢驗報告映入眼簾,幾乎遮住了麵前的天空。
檢驗報告上結果一欄清晰的印著“胃癌中晚期”的字樣,青年漫不經心的掃視一眼,視線最後停留在了姓名那一欄“楚辭”的字體上。
還不等他再思考些什麼,路邊突然跑過去一個人,許是沒注意到他,狠狠的撞了一下青年的肩膀。
青年的身形稍微有些單薄,險些沒站穩,慣性的側身看去,撞他的人卻像是著急回家收衣服一樣,連一聲道歉也沒有,竄進人流裏直接跑沒影了。
青年嗤笑一聲,拿著檢驗報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頭就拿起手機撥打出了一個電話。
“喂,阿辭,怎麼了,怎麼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不是說要去醫院體檢嗎?”電話剛接通,對麵就傳來了一個聲線十分溫和的男聲。
“檢完了啊。”楚辭漫不經心地把檢驗報告隨便塞進了口袋裏,另一邊含笑說道:“沐澤啊,我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個?”
對麵輕笑了一聲,明顯也是聽出了青年語氣中的笑意,反倒被他勾起了興趣:“行啊,說說看,先說好消息看看。”
“下班了吧,來接我,請你吃飯。”楚辭笑嘻嘻的回答。
這一回許沐澤都有些驚訝了,楚辭這個萬年鐵公雞竟然有一天跟他說要請他吃飯:“什麼好消息啊你竟然都要請我吃飯了。”很顯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好消息就是,我這個小氣鬼要請你吃飯啊,話咋那麼多,來不來。”
許沐澤趕緊應道:“來來來,你在哪,給我發個定位……等等,你怎麼突然要請我吃飯啊?”很快,許沐澤發現了楚辭不對勁的地方。
“我要死了啊,臨死前請好朋友吃個飯。”青年仍舊漫不經心,仿佛說要死的不是他一般,另一邊還順手發出去了一個定位。
像是聽出了他的語氣不似在開玩笑,許沐澤的語氣嚴肅了幾分,隔著電話都能猜到他現在一定是眉頭緊鎖的:“別開這種玩笑,發生了什麼?”
青年沒再和他解釋,催促著他快點過來,隨後就掛掉了電話,無論許沐澤那邊急成什麼樣,楚辭這都是保持著一副散漫而不在意的態度。
半個小時後,坐在一家燒烤店的露天餐桌旁,楚辭點了一桌子的燒烤準備開吃,對麵坐著的是拿著一張被蹂躪得滿是折痕的檢驗報告、神情緊鎖的許沐澤。
要是在平常,說好的請吃飯就是跑來這種地方吃燒烤,是誰恐怕都會多少帶點無語,但兩個人的關係足夠好,許沐澤也不太在意,但現在問題就在於許沐澤麵前的化驗單。
靜默了十分鍾,許沐澤似乎終於從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緩過神來了,一看麵前的狼尾青年還在往嘴裏炫燒烤,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楚辭。”化驗單被拍在了桌上,發出了不重不輕的聲響,或許是因為許沐澤的語氣太過於嚴肅正經,引得楚辭炫燒烤的動作都頓住了,被迫對上了他嚴肅的表情。
“隻是三期而已,還有機會,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跟我去醫院,我們去住院治療。”
下一秒,許沐澤伸過手來拿過楚辭手裏的燒烤,另一邊試圖抓住他的手想要帶他離開,卻被楚辭靈巧的躲開了。
楚辭一邊手推開了許沐澤伸過來的手,另一邊手還抓著一根鐵簽,伸出食指在他麵前晃晃,把嘴裏的烤肉咽下去了才悠悠開口道:“你知道的,我可不喜歡去醫院,活著不想在醫院多待,頂多死後再去一趟,到時候還指望著你早點把我從太平間接出來埋呢,現在的話就沒必要了,我還是比較想多享受一下生活。”
看得出來,青年已經看淡了生死,許沐澤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是認真的。
“阿辭……”
許沐澤還想再勸,卻被楚辭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不是我悲觀,三期而已,能有多少可能性能恢複呢,隻不過在痛苦裏延遲死亡時間而已,這樣一點意義也沒有,不如留著錢養家糊口。”
楚辭家裏雖然沒有父母長輩要照看,但卻有個與他相差了十歲的弟弟,今年也不過十四歲,還是在上初中的年紀。要是楚辭隻是孤身一人,那其他的當然是無所謂的,可他不是一個人,家裏始終還是有些羈絆的。
“阿辭,錢不是問題,去化療吧,萬一呢……醫藥費我來出……”
楚辭聞言賞了他一個白眼:“那阿姨呢,你那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麼,怎麼那麼不冷靜。我該麵對的就讓我麵對唄,你摻和個什麼勁,叫你來是吃飯的,可不是來找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