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這一個直挺挺的沒有了頭顱的黑裙還是變成了一團皺褶的黑綢緞重重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落在了大理石地上,脖頸是一道平整切削的如同鏡麵般光滑的傷口,都清晰看到每一個血管和神經暴露在外,像好幾個小泉眼似地往外噗噗湧動著黏稠的血液。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甚至震醒了昏迷中的釋羅狄迦,當她從神廟最高處的台階上醒過來時,直瞪瞪地被這眼前一片血海嚇得呆滯不動。
映入她眼簾的除了已經浸染血漿的神廟,殘缺的軀體,破損的戰袍之外,還有擎晃的背影,他右手間垂落的那柄不住往下滴血的長劍,和他正在仔細端詳著左手拎著的一個人頭。恍惚中她看見兩個擎晃,互相在交談著什麼;
然而,此時此刻她無法很好的思考,或是處理眼中看到的畫麵,她頭痛欲裂,心髒前所未有的震痛著,她想支撐起自己倒在冰冷大理石地上的身體,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隻是往前挪了幾厘米。
當下的記憶像是極為不真實的片段,撕裂成了一張一張的紙片,無法湊齊拚接。擎晃轉頭看見了她,身上的長袍,手上,臉上甚至頭發上都沾滿了血跡,眼神恐怖。
釋羅狄迦覺得擎晃要殺她了,她知道自己跑不了,哪怕現在身體沒有那麼無力和疼痛,她也知道她不是擎晃的對手,於是她趴在地上,幹脆放棄掙紮,想著被他殺了也好,一切都是徒勞的。但是擎晃卻將長劍擲在地下,發出好大的的聲響,朝台階這邊走過來。
“你要殺我了麼?”
釋羅狄迦勉強抬起頭問道,她非常恐懼,所以不敢直視擎晃,聲音不自覺地在顫抖著,心裏憎恨著自己的恐懼和軟弱,都要被殺了,卻不敢直視這個男人。
擎晃彎下高大的身子,如牆似的陰影壓下釋羅狄迦,她的心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緊緊閉起眼睛。沒曾想,她的身體一下子騰空而起,似曾相識的在聖域山外抬起她的手臂將她抱了起來,釋羅狄迦害怕的要死,在他懷裏掙紮求他放開自己。
擎晃沒理會她,抱著她走過神廟浸染鮮血的大地,這時釋羅狄迦才看得清楚些,地下的屍體,殘缺的戰袍,都是冥紀的人,她看見娜迪亞的頭顱,眼睛大大地疑惑恐懼地盯著空中的一點。
“發生什麼了?為什麼要殺娜迪亞?”
釋羅狄迦鎮定了些,擎晃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她清醒了許多。隻是從聖域山的最高峰之巔光是下山就要走好久,擎晃步伐極快,一言不發,隻是奔著山下而去。
穿過聖域森林的深處再往前走一公裏左右才能到十二宮山的入口,擎晃停住了急匆匆的腳步,望著懷裏的釋羅狄迦問道:
“心口還疼麼?”
“似乎好些了,嗯,好了許多。“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惡魔變回了人。
“神廟的事情你以後自然就知道了。”
擎晃淡淡的說了句。
主君殿不知道為什麼靜悄悄的毫無人氣,平日裏來回穿梭的侍女和隨處可見的侍衛都不見了蹤影,擎晃把釋羅狄迦放在主君宮寢殿的床上,
“沾了你一身血,你在這裏躺一會兒吧。”
一是不願釋羅狄迦沾上冥紀屍首的血汙,也不太想踏進十二殿的寢殿。
“是冥紀暗殺了主君對麼?”
釋羅狄迦一把拽住要走的擎晃,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何什麼都要瞞著我?”
她突然歇斯底裏的放聲大哭起來,這是自見到那隻盒中斷手之後釋羅狄迦第一次哭了出來,寢殿裏回蕩著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釋羅狄迦哭得筋疲力竭,到後來隻能缺氧似地斷斷續續抽泣,眼睛也腫得泛紅。
也許是因為被她拽著衣襟的緣故,也或許是釋羅狄迦哭得他心顫不已,擎晃的身子和靈魂都無處可去,隻能佇立在床邊看著釋羅狄迦從嚎啕大哭到哽咽抽泣的變化著。
她是在哭失去始遨,她這麼愛他麼?奇怪的是擎晃並沒有生氣或者嫉妒的感覺,他親手從釋羅狄迦生命裏奪走了始遨,自己為她做了主,但從今往後他會守著她的,難道不是更好嗎?他比始遨更強,更能不顧一切的去保護她。
想到這裏,擎晃低下頭看著釋羅狄迦,顫抖的肩膀,連接著鎖骨的那一道溝壑像是某個外星球的山脈正在經曆著地殼的震動似的,這場微型的地震激烈起伏到綿綿不絕,何時才能回歸平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