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時節總是有些壓抑,淅淅瀝瀝的雨飄到屋簷,然後積到一定的程度,就成了水滴,落了下來,這是秦淮河邊上的一棟兩層小樓,遠離鬧市區,這裏的人家不多,最近的一家離這都有好幾裏,有點遠離煙火的氣息,二樓的門窗前,坐著一個男人,正看著窗外的雨,男人的臉上敷著藥膏,青一塊紫一塊的,看得出神,手中的毛筆也不動了,筆尖的墨汁還是滴了下來,他反應過來,重新蘸了墨水,紙上現了兩個宋體字——秦淮。
顧北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七八天了,當初醒來時就渾身是傷,躺在了他不遠處的閨房,是的,那是女人的房間,不過卻被他霸占了,穿越過來的他自是不會知道前身的故事,但他也不煩惱,先把傷養好,然後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將他救過來的是一個叫柳詩語的女子,她這時正在給顧北熬藥,內服外敷效果會更好,當初救顧北也是機緣巧合,幾天前她回家的時候見著雜草堆裏的顧北,大著膽子走了過去,見他還有呼吸便把他背了回來,幸好顧北消瘦,不然就得拖著了,不過還是費了她許多氣力,清洗了顧北的麵頰,柳詩語也將他認了出來,江寧府尹家的上門女婿——贅婿顧北。
早些時候她就聽見城裏的閑話,尹家的姑爺在外麵偷女人,被妻子休了,然後被趕出家門。她一向知道人最喜歡嚼耳根,總得找出點什麼東西,給平淡的生活添一下樂趣,這樣好打發時間。隻是她沒想到尹家的姑爺如今到了她手裏,還是半死不活的,她進城去請了大夫,給接了骨,開了方子,然後她連同大夫師徒一起將顧北抬上了二樓,她自是顧及不了那麼多了,總不能讓人死了,忙活到半夜才安頓好顧北,後半夜柳詩語在樓下將就對付了一晚……
樓梯口傳來了腳步,顧北知道這個時間點是柳詩語給他送藥了,從她的口中他知道了這是一個類似北宋的朝代,不過卻是沒有了那些他所熟知的曆史人物,曆史也沒有那般熟悉了,除了那些相差不大的山川河流……
“今兒個你倒是能起來了,可惜天氣不好,不然讓你出去走走也挺好的”柳詩語端著藥,邊走邊說。到了跟前,看見了紙上的字,“怎的就兩個字。”
顧北聞言,笑了笑,又提筆寫下“柳詩語”。見狀,柳詩語自是不理他,打理床鋪去了。顧北很感激柳詩語,若不是她,一到這個世界他就是死屍了。
“這些天謝謝你。”顧北很誠懇地說,然後喝下了藥水,“等我好了就搬下去,總不能一直霸占著你的地方。”
“這個不急,等好了再說”柳詩語頭也不回,在那理著床鋪。
顧北從柳詩語的口中大概知道了一些事,自己原來是一個贅婿,然後被休,打出了家門,成了城裏的笑話,不過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人了,被休就被休了,這樣還沒有了身份的束縛,反而自由些……
眼前人的恩情他怕是難還了,顧北現在的樣子還是很違和,不過卻是比剛來那幾天好了,剛開始的前幾天,都是柳詩語親自喂藥,送粥水,按照柳詩語的說法,那叫腫得像豬頭,每次和顧北說到這個,柳詩語就會笑他,可眼中的心疼還是會讓顧北察覺到,每次她笑,顧北就老是故意問她,“都那樣腫了,那我這藥水和粥水怎麼進肚……”這個時候的柳詩語就會說他神經病,時間久了,她就不說了。
柳詩語在樓下隔間弄了一張床,再把樓上的一些衣物搬下來,那便是她的房間了,右邊的隔間是廚房,和堆放一些雜物,每到飯點,顧北就聽見樓下的動靜,就像現在這樣,顧北在上麵聽著柳詩語忙活,窗外的雨停了,可天空依舊沉悶,但總歸開始變好了。顧北想著得想個辦法賺錢,不然總會坐吃山空……
此前吃飯的時候柳詩語都是顧北先吃,然後她再下去吃,現在顧北能活動了,便是打算端給顧北後,自己下去吃。“把飯菜都端上來,一起吃吧,一個人太無趣了。”柳詩語自是尊禮教之法,不與男子同座,拒絕了一番,可執拗不過顧北,還是同桌食用。柳詩語食而不言,可顧北老是說話,喋喋不休,一點沒有君子作風,總是問柳詩語一些問題,比如現在還有多少錢,物價是多少,城裏都有些什麼……
“你難怪會被休,聒噪得像個婆娘。”柳詩語忍不住了,總算回了一句。說完便後悔了,畢竟在她看來這是顧北的傷心事,便小心翼翼的看向顧北……
顧北察覺到了,“你不用這樣看我,搞不好真的是因為這樣。”顧北一臉的無所謂,什麼身份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隻要還活著就好,活著就會有希望。柳詩語試探了幾次才確定顧北沒有傷心,“那你不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慘嗎,有上頓沒有下頓的。”柳詩語故作可憐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