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粥喝了。”
淩溪澈卻毫無反應的看著窗外。
雖然已是深秋,依然有幾隻雀鳥在樹枝間跳躍啼鳴。
勺子送到嘴邊,他卻牙關緊閉,無論慕妄塵再說些什麼,仍是一口也不肯吃。
慕妄塵望著他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的臉頰,還有那幹裂出血的唇瓣。
眼尾突然泛起薄薄的紅。
呼吸也變得又深又長,像是強迫自己壓抑著什麼情緒。
“乖,把粥喝了……”
慕妄塵再次輕聲哄道。
握著勺子的手指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淩溪澈卻依舊毫無反應,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沒有焦距的目光不知落在哪裏。
慕妄塵抬起黑漆漆的眼凝視著淩溪澈。
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吃了這粥,我給你機會報仇。”
寢殿裏寂靜無比,沉悶壓抑的氣氛籠罩在二人身邊。
直過了許久,淩溪澈才緩緩轉過頭。
滿臉漠然的掃了一眼那推到自己麵前的藥粥。
此刻,男人注視著自己的冷眸如同死寂的黑夜,散發著某種危險味道。
鬆散的衣襟下,昨夜被自己故意抓傷的胸膛也在控製不住的急劇起伏……
淩溪澈沒有說話,目光裏卻藏著幾絲探究。
但從慕妄塵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卻讓他遲遲不敢伸手。
血色漸漸在慕妄塵的眼中散開。
他湊到淩溪澈麵前,嗓音暗啞,就像是惑人墮落的惡魔,帶著酒意的氣息也隨之侵襲過來:
“吃飽了,才有力氣手刃仇敵,不是嗎?!”
淩溪澈被他逼得退至角落。
立刻全身僵硬,就連呼吸都停窒下來……
“嗬……”慕妄塵自嘲的嗤笑一聲。
隨手震碎了男人手臂上的精鐵腕鎖,又將手中的粥碗強塞到他懷中。
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或許是現在的狀況太過出乎意料。
淩溪澈卻在此刻愣住了。
昨夜,他第一次看到慕妄塵流淚。
那樣強悍的一個人,竟然在他麵前哭得像個孩子。
心裏刮過一場淒風苦雨,可以衝盡埋藏在記憶的泥沙。
可是曾經的利用,欺騙和背叛,卻始終是一把橫亙在心裏的尖刀。
就如同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靈犀穀內血流漂杵、火光衝天的夜晚……
長時間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淩溪澈的嘴唇幾乎是撕裂開來的。
他艱難的接過那晚藥粥放在懷裏。
抖著手,一點點用勺子盛了向嘴裏送去。
這粥熬得溫熱適口,他卻吃得如同吞針,每一口都是煎熬……
最後一勺藥粥咽入腹中。
淩溪澈突然覺得手上一沉,慕妄塵竟真的將佩劍取下,遞到了他懷中。
不知是不是自己身上無力的緣故,淩溪澈隻覺得這劍好沉好沉,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他垂眸望著懷中冰冷的長劍,劍鞘上是他親手刻的“阿木”兩個字。
兩年前,他將這把劍交到慕妄塵手中,男人愛到幾乎從不離身。
可如今……
卻要用它來結束這個人的生命……
淩溪澈噙著淚。
一點一點將長劍出鞘。
每抽出一寸,都痛到仿佛有血肉從自己心頭割離。
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聲,他手中劍鞘墜落。
那寒光凜凜的劍尖便在下一刻狠狠抵在了男人的心口。
“我這條命是你救的,現在還給你。”
慕妄塵緩緩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嘴角卻勾起一抹癡纏的笑意,
“我慕妄塵這輩子,曾經隻愛自己。”
“現在,隻愛你。”